鱼郦见他们竟为这个争执起来,不觉为难,倒觉好笑。
眼下还有许多难题没有解决,相里舟没死,玄翦卫和昭鸾台的人还未离火坑,真相未白,周魏之间随时会有大战,届时干戈缭乱,尸横遍野,哪一桩不比她回不回金陵重要。
从前被关在魏宫里,终日琢磨的就是报仇、恩怨、情爱,到了蜀郡觉得胸怀都宽广了许多,摒除了私怨,容纳得下大爱。
况且……鱼郦瞧向她的伙伴们,她回不回金陵哪是他们说了就能算的。
她开口打圆场,将那两道难吃的菜端下去,出去买朝食回来吃。
用完朝食,鱼郦告诉慕华澜,她和潘玉约定好,潘玉会寻衅将山上的姑娘赶走,她要在邑峰不远的驿站里截住她们,晓以大义,尽量说服她们跟着走。
末了,鱼郦强调,若她们不想跟来,万不可强求,留下她们将要去的地方,以后多加照拂就是。
慕华澜十分挂念这些姐妹,痛快答应。
嵇其羽眼珠转了转:“会不会有危险啊?我跟着华澜一起去吧。”
慕华澜还为刚才的事生气,轻哼一声将头转开。
鱼郦笑道:“当然危险,华澜身上的伤未愈,需要人保护照顾。”
嵇其羽殷勤道:“我一定把华澜保护得好好的。”
他们走了,万俟灿问鱼郦有什么事需要她做。
鱼郦环顾这间小院,道:“我们搬家。”
她昨夜未眠,出去找了一处新院落,在落花巷的尽头,比这里宽敞也更隐蔽。
鱼郦对万俟灿说,那些姑娘们虽然曾经是昭鸾台的人,是她的心腹,但三年未见,其间红尘岁月皆有变数又去邑峰上转了一圈,谁知有何经历,她不能直接将她们引入内宅,得观察一段时日。
所以先让慕华澜把她们带到这里,她和万俟灿另寻住处。
说这话时,鱼郦的目光微渺,落在院墙藤蔓上迎风颤栗的碎花上,神情冷静又忧伤。
没有什么比怀疑自己昔日的战友更值得伤心,可是,她不得不怀疑,蒙晔那么机敏的人且他早就知道相里舟的真面目,怎会就中了他的诡计。
万俟灿察觉出她低沉的情绪,握住她的手道:“可是你从未放弃过她们,哪怕当前如此艰难你也没有放弃。”
鱼郦笑了:“我是昭鸾台尚宫啊。”
潘玉自回了邑峰便性情大变,凡膳食汤药送进门都被他扔了出来,除了相里舟他谁都不许近身。
相里舟想这孩子自小在蜜罐里长大,从未经过风雨,这一番被李莲莲劫去也算是阎王门前遛过,自然吓破了胆。
他对潘玉很宽容,由他混闹,到用午膳派人来请。
潘玉倒是不曾驳相里舟的面子,由着侍女给他换了一身綟绶斜襟缎袍,刚出门就撞上鱼柳和筱梦在庭院里练剑。
相里舟以屋舍有限为由将昭鸾台的人都赶到山腰一处逼仄狭小的院子里,那里人烟混杂各怀心思,更练不开剑,鱼柳和筱梦便时常来山顶练。
潘玉指着她们怒道:“赶走!统统赶走!我不想看见昭鸾台的人!”
侍女低声说:“可她们是相里先生的座上宾啊。”
潘玉气得胸前起伏不定,浑身颤抖:“前周就没有好人,我差点让李莲莲害死,还要留这些碍事的人在这做什么!”
鱼柳觉得不对劲,收起剑问:“李莲莲为什么要害你?”
潘玉不与她接话,只捂着头一副崩溃模样,催促侍女:“你去禀报叔父,若他还疼爱我,就把她们赶走。”
相里舟正在请司南喝茶,闻言哭笑不得:“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今年也十八岁了,竟叫这么点事吓成这样,将来可如何是好。”
司南今年三十有余,早早当起司家门楣,为人端稳宽和,他呷了口茶,微笑:“才十八岁,已经见识过了这么多刀风霜雪,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