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遥早已在太阳底下晒得有些昏沉,但不知萧吟什么时候回来,咬着牙跪得端正,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自己还没当上暗卫就犯了错。
在听到萧吟的脚步声渐近时,他更是连呼吸都不敢过重,可谁知萧吟站在他身后许久都不曾走上前,也不曾说话,常年的警觉已让他意识到萧吟正在盯着自己看,他紧张地吞咽着唾沫,想维持着姿势却在那样的注视下还是忍不住挪动了两下已经僵直的身体。
萧吟吩咐他进来后,他长舒了一口气,正待起身赶紧跟上去,这些天积下的伤经烈日底下长久跪着后愈发疼痛,而早在他来这儿之前就已虚弱不堪,全凭吊着一口气才撑住,眼下起得着急,一个踉跄便重重栽了回去。
身后那一声摔倒在地的突兀声响引得已经迈步进了门的萧吟回头看过来,而后不禁狠狠皱起眉,看着江遥在这等受伤之际还强行调转内力急着要撑起身体,那面色迅速又白下去许多,额上冷汗涔涔,将额发都打湿了,双唇也被他咬得鲜血直流。
“你做什么!”萧吟拧着眉沉声斥道,“你不想活了?”
江遥在自己栽倒在地时就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拼命运转已快耗尽的内力想重新站起来快点跟上去,谁知越是发着狠地运内力越是有股反噬之感,眼前甚至阵阵发黑,跪起来手撑着地才没又栽回去,抬头见萧吟皱眉一脸不悦,又怒斥了他,霎时间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一滴冷汗落进了眼中。
萧吟本意是想让江遥别再妄动内力,重伤时强运内力很可能把自己逼出不可逆转的内伤,江遥习武多年不可能不懂这个道理,可他发现这人不知道理解成什么了,愈发慌不择路,又试了一下没有起身后,干脆两手撑地尽量不耽搁时间地跪着爬到了门前,全身都在发着抖。
“主人息怒,奴知错,请主人责罚。”江遥压下喉间不断涌出的腥甜感,嗓音喑哑地叩头道。
先前萧吟就隐约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眼下这一番动作,一身黑衣虽掩盖了血色,但那股血腥味却无疑越发浓重,刺得他又皱了皱眉,想着自己本是好意,怎么到了这人眼中就是恶意,没好气道:“知错?那你说你错在何处?”
江遥调整了跪姿,摆出恭顺认罚的姿态,道:“回主人,一,奴在主人面前仪态不端,是为不敬,二,主人下了命令后,奴执行时耽搁了时间,三,奴惹了主人动怒,罪该万死。”说着他又叩了个头。
萧吟很是服气,没想到这人还能给自己安上三个罪名,他还真想敲开这人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就这傻得彻底的样子,当年想来也确实做不到避开地牢看守的暗卫经常照顾他。
“你说请我责罚,这些错从前在……”萧吟本想说在江家时江敛之都是怎么罚的,但转念一想,眼下自己还打算靠这人找到江敛之和江煊,倒是不急着就一五一十地揭穿他的身份,可以再让他装一段时间,便改口道,“从前在噬魂阁时,都是怎么罚的?”
江遥蜷了蜷手指,回道:“回主人,对主人不敬,鞭一百示众,戴刑针三日;执行主人命令不及时,鞭一百,受药刑两个时辰;惹主人动怒,轻则鞭二百,杖一百,重则……刑杀。”
噬魂阁的手段果然狠辣,小错也是重罚,萧吟想着,若真是江敛之被掳走,怕是一百鞭都受不住,早就死透了,而江遥从前在江家时想必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江敛之培养两个影子,一个爱惜得与对方同吃同住,一个大概是从一开始就是当作不值钱的物件在用,哪里需要往哪里塞。
这般想着,他再低头看向江遥,突然没了再捉弄吓唬的心思,声音放软了几分:“我前面的意思是想问你,难道不知道重伤时不宜动用内力?”
江遥本屏息以待萧吟的责罚,他如今这强弩之末的状态,也不知道能撑几鞭子,提心吊胆之际却忽然听到萧吟的这句话,倏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过来,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吟心道:我在你心里就这般残暴?>>
“我并无怪罪之意,直接进来就是。”萧吟转身走开,坐到了屋中椅子上。
呆愣的江遥半晌才反应过来,赶忙强提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跨过门槛进了屋,看了眼萧吟,还是在桌前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