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了江遥兴致勃勃而来,却黯然神伤而去的齐砚和墨风不明所以,觉得此人真是愈发古怪了。
齐砚想着萧吟之前问过自己江遥是否有奇怪之处,以为是主人还关注着此人,等江煊走后还是如实汇报了此事。
萧吟果然表现出了一些兴致,次日一早就让齐砚去把江遥叫过来了。
和从前每次江遥来见自己时的样子不同,今日的江遥看起来格外消沉,垂着眼沉默不语,像是受了欺负一般,之前每次在自己面前,江遥虽然也很少说话,说起话来又慌里慌张,但眼中却是闪动着光亮的,有时还会忍不住抬头偷偷看自己一眼。
看着突然死气沉沉的江遥,萧吟有点不习惯,心里也有些莫名的闷堵,就像是一朵开得正好的花在风雨夜中凋零成泥,看到没了昔日颜色的花朵会让人心疼难受。
“怎么了?”萧吟皱眉问道,“有人欺负你了?”
江遥微微摇头,从袖中取出叠得方方正正的卖身契,跪到地上双手呈给萧吟:“侯爷说只要我拿来卖身契,就会留下我。”
江煊那头的动静萧吟也掌握得一清二楚,知道有人离开此地去取了什么东西给江遥,昨日就猜到是卖身契,起初他还震惊江遥是来真的,按理说江遥在江家待了那么多年,更愿意回到江家才是,为何非要待在一个陌生人身边?
但看江煊对此并无什么表示,而能取来卖身契说明江敛之那边也默许了,他似乎也没有什么拒绝的必要,左右是多收一个暗卫的事,何况这个暗卫还很厉害,只要警惕一些,自己并不会吃亏,反而还赚了。
萧吟接过卖身契看了眼,道:“你当真铁了心要留在我这儿?”
“是。”江遥跪得十分端正,神色郑重,“我愿奉侯爷为主人,侯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萧吟算是看明白了江遥,这人大概是对自己有什么执念,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自己能遇上这么个人还……挺有意思。
“这可是你说的。”萧吟意味深长地勾起他的下巴,“我要是不让你去暗阁,而是像之前那样做个伺候的下奴,你也愿意?”看江遥毫不犹豫就要说话,他又道,“你可想清楚了,世人都说我手段残忍,喜怒无常,可能我一不高兴就折磨你,反正你的卖身契在我手上,打骂随我,打残打死了也没人管我,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江遥像是很害怕与他对视,一开始有些慌乱,眼睫扑簌扑簌地颤动,听他说完许久了才慢慢镇定下来,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涌上了一层水雾,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声音轻颤道:“是,我愿意,主人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有怨言,我什么活都会干,可以干贱活伺候主人,主人生气时就拿我出气,主人看过我的档案记录,我擅长熬刑,身上也皮糙肉厚,应该……应该可以让主人尽兴。”
萧吟那般说当然是开玩笑的,给江遥一个反悔的机会而已,没想到这人会答得这么认真,一下就沉默了,心里的滋味也怪怪的。
那双眼中的神情像是最卑微的请求,他不懂这是为什么,做一条狗被自己折磨都要留下,暗阁最忠诚的暗卫也许都做不到这般。
江遥看萧吟半晌不说话,眼中急切更甚,他一着急眼圈就容易泛红,话也说不清楚了。
“求主人……”江遥声音颤抖得更为厉害,“求主人留下我……”
他真的什么都愿意做,只想留在萧吟身边,可以每天看到萧吟,为萧吟做事,守在萧吟看不到的地方保护萧吟,用所谓的愧疚和赎罪来掩盖见不得人的非分之想,这样就很好很好。
萧吟看他要哭出来了,不忍再捉弄他,轻咳一声,道:“方才吓唬你的,我没有那种嗜好,你继续待在暗阁便是。”
江遥的嘴角瞬间浮出笑意,眼中的泪水却反而更多了,慌乱地低下头在袖子上蹭了蹭,恭恭敬敬地对着萧吟叩了三个头:“属下拜见主人,愿为主人效死。”
“嗯,起来吧。”萧吟本想说以后别动不动就哭,但看他红着眼睛的模样无端又觉得并不厌恶,反而还挺顺眼的,想了想,嘴角勾出一个笑,“你方才有句话说错了。”
江遥吓得脸色刷白,以为自己真的说错了什么话,刚想跪下告罪,萧吟已经扶住他,一只手在他下颌上有些轻佻地摩挲了一下,道:“你哪里皮糙肉厚了,明明细皮嫩肉得很。”
下颌上仿佛有一阵异样的麻痒感,江遥呆愣地僵在原地不知所措,萧吟的手指微凉,那样的触感颇为清晰,他的心跳得飞快,在萧吟移开手指时还有空落落的感觉。
他果然对萧吟有非分之想。
萧吟看到眼前人局促地低下头,耳朵尖染上薄红,心情甚好地笑了笑,侧头看到棋坪时还没收走的棋子,想起一事,问道:“我听齐砚说,你每日都在学下棋?”
“我……属下……”江遥顿时更局促了,不知萧吟的用意,扑通一声跪下道,“属下没有耽误训练和值守,每天都、都有训练,只是在空闲时……”
“我没说你耽误了正事。”萧吟好笑道,“我就是想问你学这个的用意是什么?”
江遥习惯性地抠了抠地砖,目光黯淡下去,若是萧吟昨天问,他可以回答自己是为了讨萧吟欢心,也许萧吟听了之后真的会开心一些,只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反正萧吟也不需要他陪着下棋,学了也没用。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