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承认自己动了心,还总是说惹江遥伤心的话,把江遥的情意视作理所应当,是他身为平昭侯应该得到的东西,是仰慕还是心悦都无所谓,而后一点点地消磨着江遥的幻想,让江遥愈发惧怕,愈发不安,即使他表示出了自己的心意也不敢再相信他是真心的。
之前他已经在江遥面前说过他做错了,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真切地意识到自己错了,从头到尾都错得彻底,还差一点就错到没有了转圜余地。
“江遥。”萧吟朦胧地望见江遥脸庞的轮廓,他忽略了伤口的疼痛,从床上撑坐起来,想了想,又改口道,“阿遥,你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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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遥抬起泪眼模糊的一张脸,他伸手抓住江遥的手,低声道:“你能分清我说的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吗?”
“不能。”江遥摇头道,“连阿煊的话我都分不清是真是假,我总是很笨。”
“没关系。”萧吟活了二十多年,他觉得自己或许是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摆出这般郑重其事的神情,即使他连人脸都看不清,他抬手道,“之前我说过的话你分不清就算了,但从现在开始,你记住,我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若有一句假话,我和我萧家亡于那场大火中的冤魂一起永世不得……”
“侯爷!”江遥吓得立马扑过去捂住萧吟的嘴,白着脸道,“您怎么可以拿这个来发誓?这……这绝不可乱说的!”
说罢他还有点生气地看了眼萧吟,转身跪到地上,双手合十对着窗外拜了拜,轻声道:“天上诸位神佛,方才侯爷乱说的,你们不要在意,请保佑萧家八年前亡于火中的冤魂早登极乐,保佑侯爷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萧吟有点想笑,觉得他方才着急惊慌的样子可爱至极,可听他此时认真虔诚的语气,又笑不出来,反而眼眶有点发酸,等他拜完了神佛,才说道:“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对你说一句假话,你能信我吗?”
江遥方才是真的吓到了,萧吟拿这个来发誓,这太重了,而最令他震惊的是,萧吟居然是认真的,他知道八年前的事对萧吟来说有多痛,萧吟拿这个发誓必然是在承诺一件珍而重之的事。
萧吟是在向他承诺。
他不敢相信,却又因为这样的事实而呼吸停滞,八年被称之为非分之想的情思漫无边际地奔涌而来,他小心得不能再小心地往前迈了一步,他想,这一次,他是不是可以不用害怕前面是万丈悬崖,他要摔下去粉身碎骨?
也许蝼蚁也是真的可以摸到天上的月亮的。
“侯爷,我真的可以……”他坐到床边,双手抖得厉害,试探地握住萧吟的手,又害怕地缩回去,只是在半路又被萧吟捉住了,他哑声道,“真的可以相信吗?”
“可以。”萧吟倾身过去,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吻,“世上只有你可以相信。”
江遥的眼泪杂乱地滑落下来,呜咽出声,萧吟实在看不清,放弃了擦眼泪,只说道:“阿遥,现在你听我说。”
“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伤了你的心,也让你不愿相信我。但我这次千里迢迢找过来就是为了来找你,或者说,是把你追回去。我听说你可能遇到狼群遭遇不测,心慌意乱,一心只想着要找到你,看到你深陷危险,我也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你有事。白天听说你要跟江煊离开这里,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自私之心,我不想你走,我想要你继续留在我身边,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
“八年前我逃出去之后,常年被病痛烦扰,也被仇恨占据心神,让我忘记了当初在地牢里答应过你的话,说要报答你的恩情。等我想起来时,却又没有认出你,还做了许多伤害你的事。我没有忘记八年前的事,而且八年前我还有忘说的话,阿遥,是你让我重新想要活下去,若没有你,我八年前一定就死了,死得很难看。八年前,我就很喜欢你在我耳边说话,甚至也很喜欢你在那小声地哭,让我觉得好像一切也没有那么糟,也让我觉得这世上还有人在意着我,记挂着我,就算是为了你,我也得活下去。”
“我这些年当真以为自己将一辈子孤身一人,不会再轻易全然信任一个人,更不会为一个人动心,可是在我还不知道八年前所有真相时,我就对你动了心。你让我除了仇恨以外久违地有了其他情绪,我先是心疼你,又不可抑制地渴望你离我近一点,这样我就可以不再是一个人了。但我却不愿承认自己的心,是我混蛋,我活该被江煊捅一刀,也许他应该再多捅几刀。我确实从未喜欢过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感受到我的喜欢,让你愿意相信我对你也有一样的真心。”
江遥的脑子已经不会转了,只怔忡得地看着萧吟,不说话也不动,萧吟动作迟缓地从床上挪下来他都没回过神,脑海中像是炸开了千万朵烟火,每一朵都炸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该高兴还是该震惊,他好像真的不会思考了。
他是挨着床边沿坐的,萧吟从床上下去后,抓着他的手便突然不声不响地跪到了地上,这下彻底把他惊回神了,赶忙去扶萧吟:“侯爷,您……您做什么!快起来!”
“之前顾景鸿说你是我救命恩人,我应该给你下跪磕头,其实当时我也没有不愿意,只是……你就当我那会还心里拧巴吧。后来听说你要走,我忽然觉得,若是能把你留下,让我下跪磕头又算得了什么。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不会走,我到了这里后就得知你没下山,我就猜你其实并不想躲我,我理所当然地觉得你会一直想留在我身边,可后来才知道世上没有这种理所当然,你确实是会走的,我对你来说也并不是多好的人,更不值得托付。”萧吟声音因虚弱而微微沙哑,但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视线模糊的双眼看着江遥,“我不强求你什么,你要走我不会阻拦,以后也不会去打扰你,现在只是不甘心地问一句……阿遥,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渣吟:老婆,你看我还有机会吗?(可怜)
关于这篇文的文名,一开始就是写着玩……后来也不知道该取什么名哈哈哈哈哈哈哈,就简单粗暴了,如果大家有好的建议我可以改,狗头。我甚至还打算以后写《又一篇忠犬暗卫受文》《再一篇忠犬暗卫受文》《还是一篇忠犬暗卫受文》……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取不出文名,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