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笑接上话:“所以今晚不仅是604女人的头七,也是狗的头七。”
程光闭眼。
沈笑笑字正腔圆:“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
但损人归损人,沈笑笑回604后还是给程光送来了充电台灯,高瓦数的台灯把狭小的房间照得透亮,程光深感愧疚,发誓再也不会为自己比沈笑笑聪明而感到沾沾自喜。
沈笑笑怒踹程光三脚,拉着姜厌又回到了604房。
这会儿沈欢欢也在警局拿到604详细信息,给她们发来了消息。
「原先住在604的男人叫张添,安平中学英语老师,女人叫何漱玉,恐怖小说作家,两人有个上小学的儿子,叫张小粱。」
「何漱玉的确患有精神病,并且有自残倾向。她第一次精神方面的就医纪录在去年十一月初。」
「去年十月,张小粱独自回家途中与醉汉发生冲突,玻璃片穿进右眼球,有个眼睛看不见了,张添和何漱玉拒绝和解,醉汉被判了三年。」
「我在这边看了何漱玉的就医记录,心理医生认为她的精神疾病源于过大的心理压力,张小粱的接送一直是何漱玉负责,但那天由于赶稿她没去接张小粱放学,间接造成了他失明。」
姜厌问:「他们什么时候搬来的筒楼?」
沈欢欢回得很快:「何漱玉得精神疾病不久后。」
「去年十二月末,何漱玉去安平中学找张添时突然发病,砸坏了学校刚引进的高端机器,两百三十万,两人卖了房子贷了八十万的款才还上,积蓄全无,搬到了筒楼。」
姜厌沉吟起来。
母亲失职间接造成儿子失明,于是母亲陷入长达两个月的自责,终于心理防线崩溃,患上了精神疾病,时常产生幻觉并变得有攻击性。在某次疾病发作时毁坏昂贵设备,家庭积蓄清空并背负大额债务,全家搬入租金低廉的筒楼。
逻辑没有问题,姜厌放下手机。
如今刚过正午,虽然筒楼里照不进多少阳光,但楼外光线旺盛,遥遥传来学生的吵闹,筒楼不远处有个小学,现在正是放学点。
王婶把筒楼的铁门打开了,强烈的光线涌进楼里,照亮了这处被城市遗忘的角落。这座筒楼建于上世纪末,以前住的都是保密工作者,后来人搬走了,楼留下了,上届市长想着当个地标建筑就没拆,但这楼破败成这样哪有人参观,王婶凭借着和这届市长沾点八杆子外的关系,交了点小钱把楼包下来,赚个房租钱。
平日里这楼里根本不住人,只有傍晚租户们才会回来睡个觉,不过也有例外,比如两三个中午要回家吃饭午睡的学生,还有今天刚搬进来的新租户。
——不出意外,这些新租户以后白天也会不见踪影了。
王婶无聊地叹了口气,点了根劣质香烟靠在大门边,吞云吐雾等着几个孩子放学。
不消片刻,两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女孩就并肩回来了,是203和207房的孩子,两个女孩热情地跟王婶打了招呼,“婶婶中午好呀,今天也麻烦您啦!”
“不麻烦,就等着你们嘞!”王婶笑得满脸都是褶子,“看着你们觉得我都变年轻了喽。”
两个女孩嘻嘻哈哈地回了家。
王婶香烟吸了一半,终于等到最后一个孩子,这是个不高的小男孩,带着黑色口罩,头上顶着棒球帽,低着头走进了铁门。
与王婶擦身而过时,小男孩小声说了句“婶婶中午好”。
王婶回了句中午好,倚在门边目送着小男孩上了楼。
厄运专挑苦命人哦。
好好一娃娃怎么就毁了容呢,王婶悠悠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准备关门,忽然后背一凉,她猛吸了口烟,转头看去。
穿着红旗袍的新租户站在楼梯转角,半边脸隐没在阴影里,漆黑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王婶把香烟丢在地上踩了几脚,赶她:“哎呦你站那儿是要吓死我吗,你要是搞那些直播就自己搞,别冷不丁吓我,我心脏可不好!”
王婶又瞅了姜厌几眼,“不是我说,这世上就没有鬼,你老弄那些灵异直播早晚把自己吓出毛病!你看你现在,阴沉沉的,吓坏小孩儿。”
姜厌:“谢谢,我会考虑的。”
王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