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冯敛臣不以为苦,也不觉得浪费时间,他其实反倒有点享受这种放空的感觉,有时甚至觉得像是某种冥想。这个过程是在见证一件独一无二的作品的诞生,即便不是出自自己之手,即便只是用眼睛看它一点点成型,似乎也觉与有荣焉。
冯敛臣起身去总裁办公室,谭仕章正仰着头往眼里滴药水。
他推门进去,看到莞尔:“你也犯职业病了?”
“费眼。”谭仕章视线望过来,不解,“什么职业病?”
“没什么。”冯敛臣过去拍上他的肩膀,“你这双眼睛跟手一样宝贵,是要好好保护。”
谭仕章握住肩膀上的修长的手,拽到唇边贴了贴:“那晚上我什么都不管了,你自己来。”
冯敛臣耳郭一烫,乜他一眼,迅速抽了回去。
他问谭仕章:“明天不去薛青平的工作室?”
这个名字总能迅速让谭仕章脸色变得无欲无求:“明天他老人家要开家长会。”
如果说有谁能克一克谭仕章,薛青平这个人务必首当其冲。两人在艺术造诣上本应有许多一致追求,偏偏性格和为人南辕北辙,用句更通俗的话说,就是实在没有眼缘。
耿直如薛青平,有天突然在工作室看谭仕章半晌:“你对我有哪里不满的地方?”
到现在想起谭仕章的表情还是很精彩,那张淡漠的脸上仿佛头一次出现“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情绪,薛青平看都没看他,又自顾自说:“你说说看,不过反正你说了,我也改不了。”
冯敛臣嘴角微微抬了一下,立刻又压回去:“正好明天我们也有事,都要去给黄总饯别。”
为黄大钧举行的欢送宴会定在周五晚上,地点在五星级酒店宴会厅。
水晶吊灯闪闪发亮,下面董高监一群领导,没有几张特别年轻的面孔。尤其几位男士的地中海,颇有反光效果,都跟着头顶的吊灯闪闪发亮,衬得中间冯敛臣和谭仕章格外显眼。
冯敛臣端着杯子,上前给退休的老上司敬酒:“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栽培和重用。”
这一幕让他想起谭儒,倏忽间有片刻今夕何夕的恍惚。
身为师兄弟,黄大钧年纪比谭儒还要大,腿脚和腰背已经老态龙钟。
他这天格外慈眉善目,讲了几句鼓励的话,冯敛臣把杯沿放低,恭敬地跟他碰了一下。
这位代总裁在位时间不长,冯敛臣和他的关系始终比较客气,熟悉虽然是够熟悉,但没来得及培养起心腹之情。人和人是讲缘法的,有就是有,没有的话,那就匆匆奔向下一阶段。
黄大钧的下一阶段是颐养天年,至于他的下一阶段,就是谭仕章了。
宴会厅门突然推开,冯敛臣看过去,原本一直没在场的谭皓阳姗姗来迟。
在他的目光中,谭皓阳扯了扯领带,四下环顾,目光落到这边时停顿一瞬,径直向他们走来,中间招来服务生要了杯酒,主动开口:“不好意思黄叔,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黄大钧问:“有工作要忙啊?”
谭皓阳咳了两声:“差不多吧。”
这时候高总从他们旁边经过,和谭家几个长辈相熟,乐呵呵地说:“听说你最近在相亲?”
谭皓阳清了清喉咙,说话显得稳重很多:“是见了几个人。主要还是亲戚安排的,见面归见面,不代表一定有什么意思。高总你可不要乱说。”
他边说边瞥了眼冯敛臣,冯敛臣没有吱声,顺势退到一边。
见谭仕章在宴会厅另一头被围着,他慢条斯理踱到桌边,换了杯手中的酒。
过了片刻,谭皓阳甩脱人群也走过来,冯敛臣给了他一个薄凉的眼神,不予置评。
这些富家子弟,玩是玩,结婚是结婚,两件事情可以泾渭分明,又总是想既要又要。对他们来说,婚姻更多是一种资源配置,谭皓阳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看不惯?”
冯敛臣说:“我虽然不是很认可,但是对公司同事的生活方式,也没有权力指手画脚吧。”
谭皓阳斜眼看他片刻,突然说:“难道你觉得谭仕章就不是这样了?”
冯敛臣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问:“他怎么样?”
谭皓阳嗤笑一声:“你不是知道么,我们家不是有那个家族宪章?明明白白写着呢,既然他现在荣登少东家的位置,怎么好意思不结个婚?”
冯敛臣噗嗤笑了一下:“你说那个啊,这种老黄历,我还以为早就没人搭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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