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连吃了三天狐狸一边抱怨一边给我熬出来的那些味道很可怕的所谓感冒药,他说那东西是可以驱阴的。我觉得很好笑,从来只听说药能驱寒,没见过药驱什么阴,所以一开始始终不肯吃那种闻起来相当可疑的东西。直到狐狸冷笑着对我说:小白,你以为你真的是感冒了么,你这叫撞邪,你撞到很不干净的东西了还敢螃蟹似的对我横?说说昨天去哪儿了?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本以为离开雅芬家时我看到的那种东西,是受了雅芬那些话以后潜意识产生的错觉,因为那天太疲倦了。可显然并非如此。似乎在她家里真的有什么事发生了,有什么东西存在在她的家里,可是一贯可以见到那种东西的我的眼睛,却反常地欺骗了我,让我在雅芬最恐惧的时候以为她是工作过度所导致的神经质。
于是第四天人一有了精神我匆匆赶去了雅芬的家,拖着狐狸。可到了她家楼下后发觉,她底楼的房门给锁掉了。刚巧这时有她的邻居从门口经过,见到我和狐狸两人在门口站着,她对着我俩看了半天,然后走过来道:警察?
我摇头:是朋友
她哦了一声,随后对我们摆摆手:别等了,雅芬已经不在了。
我很惊讶。忙问她知不知道雅芬去了哪里。邻居摇头说不知道,似乎两天前见她锁门离开后就在也没见到她回来,就像当初那个丢下她不声不响离开了的男人一样。随后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带着点兴奋又带着点神秘的样子走到我边上对我道:
刚才还以为你们是警察呢,昨天有好几个便衣来找过我们了。知道吗,几天前雅芬叫人来通下水道的时候,知不知道他们从里面掏除了什么?他们从里面捅出了半只死人头啊!啧啧,当时我们几个都看到了,很吓人的哩!
我惊:半只死人头??
邻居点点头:是啊,你说吓人不吓人,半只脸都烂了啊,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钻到她家下水道里去的,挖出来的时候头朝天嘴张着的,好象是想往上爬。
忽然想起那晚雅芬对我说的话,她说:“它在往上爬,宝珠,它在往上爬!”
只觉得后背上冷不丁一阵麻丝丝的痒。回头看到狐狸在我身后嘬着牙齿对我笑,我想拖着他趁早离开这地方,而那个邻居还在对着我眉飞色舞地说着,越说越起劲:那个头发啊,很大的一大把啊……
然后似乎发觉我听得有点心不在焉,她伸手捅捅我:你知道后来大家都怎么说。
怎么说?我问。
邻居道:他们都在说啊,那个头看上去有点像两年前她男人的那个姘头,我是没注意啊,吓都吓死了。不过呢那事其实当初大家都在议论呢,你说怪不怪,那时候闹离婚闹得那么厉害,突然事情就平息了,那个女人再也没有来找过她,以前可是隔三差五就要来闹一闹的。唉!说起来这个雅芬也怪可怜的,从小没爹妈,结果还摊上这么个男人,帮着外面的野女人欺负她。后来干脆一声不响的就走了,也没再看到过那个女人……
后面那个邻居还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感到狐狸拉了拉我,我就跟着他走了。一路上脑子里乱得很,满脑子那晚雅芬对我说的话,满脑子她当时的表情。
突然明白过来,当时她对我说的,是不是在坦白她当初的事情,她说那故事是阿丽告诉她的,她说《长头发阿丽》的故事是真实存在的……
不是她当时神经质下所说的胡言乱语,她在跟我坦白……
而我还以为她快被工作给压疯了。
或者……
她真的疯了。
在她动笔写《长头发阿丽》的那一天……
长头发阿丽在哪里,她在漂亮的园子里。栀子花旁她亭亭玉立,长头发的阿丽。
长头发阿丽在哪里,她在条纹布的沙发里,红颜色双腿直又挺,长头发的阿丽。
长头发阿丽在哪里,她在小洞里哭泣。长长的管子是她的手臂,长头发的阿丽。
长头发阿丽在哪里,她在这里看着你,头发上面的污泥无处洗,长头发的阿丽。
“在想什么,小白。”
“没什么……”
“你脸色就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乌贼。”
“闪一边去,死狐狸。”
“对了,昨天收到封信是给你的,我忘了说。”
“信?谁来的。”
“我想想……啊,好象姓林,是从你老家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