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翊琮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肩。
“朕、朕是在想……一些事情。”
夜色里,陈翊琮的右手握紧了缠在手臂上的护身符,质地坚硬的小木片硌得他掌心有点疼。
“朕想知道,这些年……”陈翊琮缓缓地开口,“你……是怎么看我的?”
“……皇上,当然是个很好的人”她脸上还带着微醺的笑意,眼里有盈盈的光亮那也许是船尾的灯,也许是天上的月。
“不是这种套话。”陈翊琮摇了摇头,他迅速地打断了柏灵的回答。
要说的每一句话已经卡在喉间,可每一个字都如此艰涩。
“在你心里,朕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位置?”
北风在两人之间倏然而过,吹散了几分酒气。
他慢慢地,再次把视线转向身旁的女孩子,却发现柏灵靠着船舱,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柏灵很少这样目不转睛地看他。
大部分时刻,他们的目光总是在不经意间交汇,然后又不经意地错开了,有时两人会彼此笑一笑……
但那不是像今晚这样的凝视。
陈翊琮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他目光灼灼,心事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他皱着眉,表情显示出某种坚毅,但目光中却又带着几分带着不安的哀愁。
柏灵沉眸望向脚下的湖水,表情也恢复了她一贯的内敛温和。
“那也一样是一个很好的人。”她收回了目光,用斗篷把自己包裹得更紧了一些,“皇上不信吗?”
“……是重要的那种吗?”
“嗯,很重要。”
“有多重要?”
柏灵微微低下头,沉默了片刻。
“那段时间……我常常做噩梦。”她轻声道,“梦里出现了很多、很多的意外,比如柏奕拿着手谕要出宫,侍卫却没有放行;宋伯宗这边手起刀落,但神机营没有出现;还有咸福宫的大火,还有城楼……
“总之结局都不怎么好。”柏灵飞快地笑了一下,“醒了以后往往就睡不着了,睁着眼睛等到天亮。”
“柏灵……”
“那个时候,给你备课是的时间是过得最平静的。”柏灵接着说了下去,“幸好我还有这件事可做,不至于惶惶不可终日。”
说起那段艰难时光,陈翊琮亦记忆犹新。
“我好多次都想好好谢谢你,尤其是看到你现在变得这么出色。”柏灵看向身旁的少年,“每次看到你向前一步,我就觉得先前做的那些事……到底,还是有所得。”
柏灵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而且,你也比我要勇敢得多。”
陈翊琮微微颦眉,他不明白柏灵口中的“勇敢”是指什么。
柏灵看出了陈翊琮眼中的不解,但她亦无法再说得更具体了尽管她至今仍不知道三希堂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至亲在眼前生生被夺走这件事,她明白是何种滋味。
“能看到你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我何其荣幸。”柏灵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好皇帝,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女孩子歪着头,笑着说道。
陈翊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眼眶有些微微发热。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这些话里莫名听出了几分告别的意味就好像下一刻柏灵就会变成一缕江上清风,随今夜的风雪而去。>br>
陈翊琮觉得自己多半是疯了,竟然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但反正这些年里他这样患得患失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多想立刻把眼前的少女紧紧地拥在怀中,如此便能永远不失这一抹温存。
“柏灵,”陈翊琮的声音变得前所未有地坚定,“你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