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密有些意外,他原以为柏灵会开口的事情大概直接和月底的亮相有关,却未曾想她想打听兰字号老板的底细。
“怎么?小司药是怀疑,此人有什么案底把柄?”
“那倒不是。”柏灵摇头,“就是……好奇。”
“嗨,”郑密叹了口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好奇这些有的没的。”
柏灵才想辩解什么,想了想又笑着低下头去,一心一意地誊写手中的这封信函。
此刻她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去做,只想抱着这信,一遍一遍地细读。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
兵部的议事厅内,张知易与张守中对席而坐。
张守中面前放着已经宣读过的圣旨,他一再阅读,眉头终是不平。
“皇上竟是怀疑,这些青袍匪,并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吗……”
“其实也不奇怪,江洲一带,青袍匪为非作歹已经好几年了。”张知易轻声道,“他们平日里劫掠商旅,洗劫村落,但遇金贼入侵时也一样拼杀抵御,且一遇官兵便主动退避,因着这一层,江州府这几年一直没有动手清理这些匪徒,只是威慑他们不得靠近而已。”
“真是岂有此理。”张守中看了张知易一眼,眼中略带责备,“官府不带头剿匪,还指望匪徒抗金?”
“大人有所不知,”张知易有些羞赧地低下头,“百姓们……委实是被四年前的金人杀怕了。”
“是百姓被杀怕了,还是他公羊恩被杀怕了?”张守中打断道。
“张大人得空时可以看看这几年江洲的征兵情况,”张知易错开目光,低声道,“公羊大人也着实难做,青袍匪狡猾就狡猾在他们划地而治,在他们治下的村落,他们非但不作屠戮,反而会将劫掠来的粮食分发下去,百姓重耕荒地,受其庇护,倒也免除了被其他流匪袭击之苦——”
“荒唐!荒唐!”张守中有些听不下去了,他迅速站起身,呼吸也因为愤怒而变得剧烈起来,“什么是青袍匪治下的村落?这天下只在一个人的治下!江洲土地被青袍匪盘踞,公羊恩可忍,彼苍者天,岂可容乎!你身为刺史,这些事情为什么没有上报过?”
张知易满脸羞红,亦说不出半个字。
张守中心中还有一肚子的火,但看着那道圣旨,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张知易带来的这些消息,也只是百姓流离的万中之一而已。
亲历了这一切的皇帝,眼中看见的必然更加真切。
在圣旨的全文之中,陈翊琮对江洲知府公羊恩的放任没有丝毫责怪,这是否也是一种不得已的妥协——在看过了当地的情形之后,即便是陈翊琮也着实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罢了。”张守中摇了摇头,“若是皇上都没有怪罪你们,我一个身居高位远在京城的尚书又有什么资格指责……”
“张大人不要这样说。”张知易磕磕绊绊地开口,“公羊大人早就把这其中的曲折全都写成了文书,这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等下一次他进京述职的时候,张大人可以听他细说……
“皇上在江洲,已经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