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柏灵颦眉,“他想卖了念念?”
宝鸳点头。
“但卖到哪儿去?”柏灵声音微高,“念念才三岁,卖出去能干什么?”
宝鸳声音颤抖,“湖字号的老板……收女童,一贯是收七八岁的,三四岁的也有,他们收着……自己养大,说是,有客人就好这口……”
宝鸳这边话没有说完,柏灵已经感到一阵恶寒从胸口涌上来。
她惊怒交加,半晌才反应过来。
“念念又不是奴籍,湖字号敢收!?他们不怕衙门追责?”
“这事儿怪我,真怪我。”宝鸳哭起来,“我之前觉得麻烦,想着户籍三年一造,到了日子衙门里的人会自己上门的,就没给念念主动上户籍……”
“……”
柏灵怔在了那里,良久,她才站起身走到宝鸳身边,轻轻拍抚她的背。
“姐姐先别哭……没有户籍又怎么样,那她也不是奴籍啊?天子脚下买卖平民,这种犯法的事,湖字号他们也敢做?”
宝鸳面容苦涩,哽咽道,“我下午去找几个相熟的鸨娘问过,她们说这百花涯原就是教坊司的地界,要是再没有户籍,那官府就更管不到这块儿……”
宝鸳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把念念带在身边。”
“这让我说什么好,赌徒哪有会回头的……”柏灵喃喃道,“今日想到卖女,明日说不定回头就把姐姐也给卖了,可你还想着和他一起过日子。”
宝鸳哽咽,一时无言。
“这样吧,宝鸳姐姐。”柏灵扶起宝鸳的肩,“你今晚就不要回去了,带着念念在兰字号住下吧。”
宝鸳有些茫然地抬头。
柏灵接着道,“不管是你男人也好,你家里的兄弟也好,他们都追不到这里来。百花涯里,没人敢找兰字号的麻烦——”
柏灵话还未说完,宝鸳就迅速地摇起了头,“不能的。”
“为什么?”柏灵有些不解。
“我……我来兰字号干活儿已经够麻烦你了,不能再——”
“有什么麻烦的,无非是在这屋子里再搭两张床。”柏灵连忙道,“要是觉得不宽敞,我明日去为你们俩专门求一间屋子就是了。”
宝鸳仍旧摇头。
柏灵又劝了不下半盏茶的时间,宝鸳竟不松口,去意坚决。
劝到最后,柏灵也恼了,言辞锋利起来。
可宝鸳照单全收,没有半点反驳,她沉默半晌,终是低头道,“你不懂,柏灵……”
“我到底不懂什么?”
“现在我带着念念,本来就住在百花涯的花弄里头……”
宝鸳的声音极低,她红着眼睛望着柏灵。
“要是……要是再让人知道,我在花窑里过了夜……那就,真的说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