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也笑,“外头又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还不如在这儿多登一登台呢。”
“这姑娘就不知道了吧?”那人笑了笑,又叹了口气,“不过也是,你这成天都闷在兰字号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估计消息也不太灵通的。”
“怎么了?”
“湖字号今天被衙门抄底了。”
柏灵立时扭头望向上妆的师傅,“什么?”
“唉!”勾眉的墨笔在柏灵的脑门上划出一道灰痕,上妆的师傅登时笑了,转身去拿湿帕子来擦,“我就说姑娘消息不灵通吧,今天下午百花涯人人都在说这件事儿呢。”
“好师傅,别和我卖关子了,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姑娘坐好,我慢慢讲,你慢慢听,成吗?”
柏灵只得安静地坐在镜子前面,与镜中的自己对视。
“下午还是郑大人亲自带人来抄的,说是收到举报,这里头有人拿孩童作妓。”那师傅轻声道,“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一直都相安无事的……我们还以为郑大人是得了上头的什么授命呢,结果没一会儿,教坊司那边来人了,勒令京兆尹放人——这热闹得芽,两拨官差就这么在湖字号的门口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湖字号的杨老板,姑娘认识么?”
“认得。”
“他也是这百花涯里的老江湖了,根基摆在那里,本来也不是一个地方官能动得了的,谁知道那位郑大人是吃了什么呛药直接带人来查,把当时在湖字号里的二十来个岁的孩子全都带出来了,搞得所有人面子上都不好看……”那人轻声道,“后来郑大人直接调用了京兆尹衙门里的一支火铳小队,才带着人突出了的重围。
“事情反正现在已经捅破大天了,据说内阁在事后一个时辰不到就出了指令,将郑大人和教坊司这边的掌事双双禁足,静候调查。”
柏灵听得攥紧了拳头。
湖字号里有童妓的事,是她昨日写信告诉郑密的。
未曾想他今天就直接带了官差过来救人,丝毫不顾及这里是教坊司的势力范围……
“哎呀,姑娘这怎么哭了,忍着忍着!”
上妆的师傅连忙取出帕子塞到柏灵的手心,柏灵仰起头,避免眼泪落出眼眶,而后轻轻用手帕按了按眼睛。
“眼泪一落,妆就花了。”那人轻声道,“哎,怪我,我不该和姑娘说这些,咱们说点儿高兴的事情吧。”
柏灵摇了摇头,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就是高兴的事情。”
那人望着镜中的柏灵,又叹了一声,有些忍不住道,“我觉得吧,悬。”
“为什么?”柏灵望向他,“你觉得朝廷不会站在郑大人那边吗?”
“朝廷的事,我不懂,”那人轻声道,“不过我知道,这百花涯里收童男童女的,可不止湖字号一家,这块肉,草木字部的花窑财大气粗,能舍得下,可底下金字部、水字部的花窑,那都是指着一些生意给自己拉流水的。”
那人换了一支笔,重新调整了一下柏灵脸的角度,又接着道,“郑大人能今日能闯得下湖字号一家,能把这百花涯里百来家花窑全起一片底么?就算他真的有这个决心,教坊司那边的公公,会答应么?”
那人顿了顿,转身又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来,轻轻抹去柏灵额角的一片灰蒙。
“所以,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