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生怔了一下,旋即又明白了过来——眼前这个,十有应该是教坊司的公公。
毕竟前段时间外面还在传,兰字号那个如花似玉的大老板卷了一笔钱跑了,那这会儿教坊司派了人来这儿看着,也是可能的。
李生思忖了片刻,刚想抬头就被一桶迎面浇来的凉水冲懵了。
他嗷嗷呜呜地喘息了一会儿。
袁振见他这个表情,轻声道,“去把他衣服剥了。”
——果然,在他的衣服下面、那些尚且没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伤口。
有些是鞭伤,有些是擦伤,有些正在结痂,有些一碰就要淌脓……伤口浸着凉水,疼得他撕心裂肺。
袁振低下头,睥睨着眼前双手被缚在身后的李生,悠悠然开口,“谁派你来的?”
近旁的龟爪子上前,一手取出了那个塞在他嘴里的用绢布包裹的铁球。
李生的下颌先前一直被这东西顶着,这会儿刚取下,下巴一时还收不回来,旁人粗暴地抓住了他的下颚,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就“咯”地一声给他把嘴巴合了起来。
一阵剧痛之后,李生觉得自己好像又能说话了。
“我……我找柏灵……我有名帖……”
“还在这里搅浑水是吧……”袁振低声道,“咱家且再问你,你和安勇是什么关系?”
“安勇……什么安勇……”李生茫然抬头。
“青袍匪头子,安勇,”袁振微微眯起眼睛,“上个月刚死在刑部大牢,你是为他打抱不平,所以专程来污蔑天家,往圣上脸上泼脏水的,是么?”
这些话,每一个字李生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李生不明白。
不过,即便不明白,他也完全能听得出袁振这番指认的分量。
他脸色苍白,连忙摇头,“没……没有的事——”
“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袁振的声音陡然抬高,他的脸在原本就暗沉的夜色里显得益发阴森,如同真正的阎罗,可下一瞬,他的声音又忽然变轻,好像寻常问话似的轻声开口道,“你最好给我给我老老实实地说个明白。”
李生两股战战。
“我……我就是……我就是来找柏灵姑娘的呀,她给了我名帖,说我今后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可以来和她——”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一旁的龟爪子粗声打断道,“你一听百灵姑娘现在不在房中,就破口大骂,说她买卖童妓,如今被抓住了,就做了缩头乌龟不敢露面!”
李生脸上的肌肉颤抖起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龟爪子狠狠踢了他一脚,“你还说你在外头安排了线人,要是今晚我们敢拿你怎么样,你就把兰字号买卖童妓的事情捅出去,你不好过,我们就都别好过——你是不是这么说的?!”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腥臊味。
几人的目光落在在李生的身下——先前被井水打湿的地面,这会儿又流出了一条涓涓细流。
李生的脸霎时绯红。
在袁振的授意下,一个龟爪子绕到李生身后,一脚踏在了他的背上,又有意将他的整个头都踩进湿漉漉的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