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柏灵跟着常胜的副官来到东祠的某处柴房,李一如正被五花大绑地丢在里头,一见柏灵,他当即嗷嗷叫。
柏灵上前取下了他的塞口布。
“你也被他们抓来了?”李一如表情恼火,“这群兵油子!一点道理都不讲,我要跟他们——”
“我来放你出去。”柏灵摸了摸李一如的头,“把身子转过来,我给你松绑。”
李一如愣了一下,这才发现,那个带柏灵过来的官兵没有跟着一道进柴房,而是一直站在门口等候。
柏灵抽刀割断了绑住李一如手脚上的粗绳,而后扶他站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一如不可置信地望着柏灵,“你这是……牧大哥呢?”
“回去说吧。”柏灵轻声答道。
……
常胜将柏灵和李一如安排了东祠的一处客房里。守卫将他们带到了院子里就离开了。
两人一推门,李一如就咳嗽起来——屋子里落满了灰,看气力已经许久没有人进来过了。
柜子里倒是有看起来干净的被褥,但闻起来也有一股莫名的霉味。
不过这里原就不是招待散客的地方,临时收拾出一间屋子已是不易,不好再强求太多。
柏灵打了地铺,把床让给了李一如,少年则过来帮着柏灵一起打水、擦地。
“不留一个铺位给牧大哥吗?”李一如又问道。
“牧大哥已经走了。”柏灵轻声道,“就是你今晚看到的那队运粮的人马……牧大哥混在里面,已经出城了,几个猎鹿人合力围剿,但还是被他甩脱了。”
李一如怔在那里。
“他……他怎么一个人……”
“逃走了也是好事。”柏灵低声道,“听说越州府通缉从今年年初就开始全国悬赏,搜捕他的下落了。如果不是在过见安江的时候猎鹿人认出了他的刀,恐怕也没人想得到他会一路北上。”
少年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柏灵又接着道,“过两天官差会送我们去涿州。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我们还得专门到涿州府衙门录口供。”
“……不可能。”李一如皱紧了眉头,“我不信牧大哥他——”
“我也很惊讶。”柏灵轻声道。
两人沉默了片刻。
李一如烦躁不安地抓起了脸,“我记得他之前说,他妻子和女儿在涿州,所以才要——”
“如果他能想想办法,盗两匹粮队的马交替前行,那估计五六天就能到涿州城下,”柏灵轻声道,“等我们也到涿州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和妻女团聚了吧。”
李一如看向柏灵,“他犯了什么事?”
“……说是有逆党嫌疑,”柏灵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我也是听常将军说的,说有人查出,他替前朝的沁园太子余孽办事。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趁着上元节人心散漫,潜入私家宅邸,屠了当时被革职在家、等候查办的前越州知府一家,十几口人无一幸免。”
李一如的眼与口同时张大了。
他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口,牧成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将这张脸,和一个杀人如麻的通缉犯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