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像带着冰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姜怀遇揉了揉冻到发红的耳垂,有些胃疼,但好在她向来心大,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缓缓撑着微抖的胳膊站起来。
她舅舅能在杏城安身立命,是靠巴结此地的大土匪得来的,可最近因为诸多原因,他们的结盟产生了裂缝,因此才有了要将她送去结亲的想法。
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把柄等着她来抓。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罚跪还没到时间,就敢走!”李氏见她跟瞎了一样略过自己就要离开,当即怒道。
“啊,”姜怀遇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转身轻盈地行礼,“舅妈息怒,怀遇是想起自己的嫁衣还没做好,明日便是婚期了,赶着回去。”
李氏一愣:“你想通了?”
“怀遇在这跪了一天一夜,没想过别的事,尽想起舅舅舅妈对我的好了,”姜怀遇道,“王城建立‘义军’,帮着咱家搭起这么大一个家业,何等英雄人物,我嫁过去,岂不是能过好日子么。”
“先前不愿意,是怀遇不愿意与家人分开,故而惹舅舅不高兴了,还请舅妈帮我说说好话,准我早点回去,收拾出嫁的东西。”
李氏没想到她懂事的这么快,哼了一声:“知道就好,你……”
话还没说完,就见姜怀遇夸张地“哎”了声,腿软站不住似的,扶额道:“怀遇身子不适,就不陪舅妈说话了。”
说完,她屁股着火似的,转头就走了,李氏下意识一捞,就捞着她衣角翻飞带起的凉风。
姜怀遇脚底抹油,凭记忆往自己屋走,半路上,却突然听见一声暴喝。
“没长眼的死狗,今天落在你大爷手里,趁早下地底下换个主子叫!”
姜怀遇一顿,几乎是立刻往声音来处跑去。
记忆中,她有一条陪伴了自己七年的老狗,叫鹰目,是从村里出事就带着的。老狗毛长色黄,仔细看去,竟与她前世刚刚死去的狗一模一样!
姜怀遇脚步越来越快,一转过墙壁,就看见她那满脸戾气的表哥张京正握着一条长鞭,往一条奄奄一息的鹰目身上打去。
姜怀遇惊道:“住手!”
她猛地推开还未反应过来地张京,落下的鞭子偏了准头,狠狠砸到了地上。
“谁?!”张京转过头来,看见她,嘲弄地笑道,“我当是谁,怎么,表妹已经罚完了?明天要嫁走,今天就不知道这府里谁是爷了?”
姜怀遇这个身体毕竟还是跪了一夜的,方才扑了人现在险些撑不住,她长喘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狗抱起来。
她看着狗身上的一道道伤口,止不住发抖。而鹰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出舌头舔了舔姜怀遇的手背。
“大户人家都是逗花遛鸟的,你倒好,养条土狗,真给张家丢脸。”
“滚。”
张京霎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姜怀遇是真的被气到了,她抱着狗抬眼看向张京,又重复了一遍:“滚,欺负一条狗,显得你很有脸吗?”
“你他妈……”张京拾起自己的长鞭,抬手就要抽过来。姜怀遇自知实力,没有硬接,转头躲了。
随后,张京听见她冷冷的嗓音响起:“表哥忘了,明日便是我与王城的婚期,我若磕了碰了延误婚事,是等义军不耐烦打进府来,还是你张大少爷亲自穿上嫁衣,送给王城呢。”
张京手上动作微滞,再看过去时,只见姜怀遇眼尾因怒气而泛出的一抹薄红,在他眼前一晃而过,转眼人就跑了。
他舔了舔嘴唇,骂道:“给大爷等着!”
姜怀遇回到屋里,给鹰目细细擦药,心疼地搂住失而复得的伙伴,眼中落下泪来。
她摸着柔顺的狗毛,轻声道:“鹰目,咱们要去找新家了。”
。
夜里,张京摸黑进了姜怀遇的院子,他今日被那尾红勾起歹念,竟起了肮脏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