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街道处行人寥落。
天空又开始飘起雪花,星星点点,补足了仅存的一点点污渍,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白色。
入目之物是一片天青色的纱帐。江晚雪又往床外看了看,发现并不是自己常住的闺房。
这是哪?她怎么会在这?
她本来是在家里,看着舅舅审判那个老郎中……
她娘亲被人下毒……
江晚雪正整理思绪,就听见芙蕖惊喜的叫声:“啊!小姐你醒啦?!!我去禀告国公爷!”说完便蹦蹦跳跳地往房外走,高兴雀跃的样子像是捡到了上百两银子。
国公爷……对!舅舅……
她现在应该是在舅舅家里。
怪不得陌生。
江晚雪正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兰翎晖迈着大步走进来,身上的那股肃杀之气早已荡然无存,换上一脸慈爱和疼惜,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是外界传闻中暴戾血腥的定国将军。
江晚雪一见他唇角就微微勾起。
舅舅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尽管多年没见,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把她放在手心里疼。
“舅舅……”江晚雪强撑着想坐起来,眼神一直落在这个和母亲面容只有三分相似的男人身上。
兰翎晖看她要起来,连忙快步走到床边扶她,叮嘱道:“怎么坐起来,在舅舅这里不用拘礼,养好身体才是正经。”说完还拿起一旁的白狐裘斗篷盖在她身上,声音温柔得一点都不像一个武将。
“我无事,只是有些气狠了。”江晚雪面容十分苍白,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一想到自己母亲被人毒死,江晚雪就觉得自己的心被凶手撕成了一瓣一瓣,胸中痛楚愈发浓烈。
“我替你娘签了和离书,从此兰家和你父亲老死不相往来,你……可有怨我?”兰翎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还是很不确定,他在阿雪并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这件事,不知她是否不喜。
“舅舅是为了我娘和我着想,我怎么会怪您。”江晚雪觉得好笑,这手握重兵权势滔天的定国将军,竟会在她面前露出这样忐忑不安的神色。
不等他接话,江晚雪又继续道:“别说舅舅是为了我让父亲和母亲和离,就算是让我离开江家,从此成为一介孤女,阿雪也不在乎。”
“父亲和安氏毒害我娘,我要是还能跟他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我就不配当母亲的女儿!也不配当舅舅的外甥女!”江晚雪越说越气愤,想起那晚屋内的对话就气得咬牙切齿。
兰翎晖高悬的心霎时坠落,这倒是符合他所想,就怕有什么变故,怕他这外甥女不满意他这做法。随后便将她昏倒以后做了什么全都告诉她。
哪知江晚雪并无不满,反而言笑晏晏:“此举甚得我意!多谢舅舅。”说完还向她拱了拱手,那俏皮劲儿,像只活泼可爱吃胡萝卜的小兔子。
“以后你便不是江家的女儿了,你娘是北齐的宁昭郡主,战功赫赫,我会请旨,让你改姓为兰,自此自立门户,可好?。”兰翎晖很快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诉她。
“但是!就算是陛下赏了郡主府,也还是住在舅舅这里。”兰翎晖边说边整理了江晚雪身上的斗篷,不让她吹一点风,话里话外全都是宠溺。
“让你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我绝不放心。”
“好。”江晚雪很感激兰翎晖的安排。
两人谈话结束之时,门外传话声格外突兀:“将军——太子殿下到了!”周管家在屋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