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原本的世界没有什么怪物,没有什么异能,没有什么第五国际,上头的那位老兄作古三十年了,互联网也已经开放了三十多年。
他不过是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世界居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他自己都怀疑到底哪个世界是真实,哪个世界是庄生一梦。为此他还去看过学校里的心理医生,医生却说他精神大体正常。
不过这又有什么区别呢,那个因病去世的父亲在这个世界也被怪物袭击杀死了,那个改嫁之后就对姐弟鲜有关心的母亲这个世界也是一样,那个出了车祸昏迷不醒的姐姐在这个世界依然是植物人,甚至就连那个坠楼身亡的初恋女友在这个世界也是在苏不流面前被怪物吃掉了。
如果这是穿越,这大概是最无聊的穿越了,他还是他,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他。
苏不流坐在陪护床上,玩着乔夫给他的游戏机。这种落后玩意比任天堂2001年推出的gaboyadvance好不了多少,但是打发时间足够了,好歹还是彩屏。
但是苏不流很快就不玩了,因为游戏机没电了,该死的乔夫没有给他充电器,他暗暗骂这个家伙真不靠谱,只好从书包里掏出路上买的报纸慢慢地看。
他没有选择睡觉,因为他在等午夜十二点。这个世界只有女人拥有念力,同时有万分之一的几率会在十八岁生日那天的晚上十二点觉醒异能。
但是异能并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也有可能拥有异能,虽然概率不到十万分之一。
据说一个男生的直系亲属拥有异能的话,那么这个男生拥有异能的概率会提高至万分之一。所以苏不流在等十二点的到来,每个人都会在十八岁生日的晚上见证自己是否中奖。
虽然男生即使拥有异能也只能是辅助战斗型的,并不适合正面作战。但是辅助型异能相当少见,所以一旦有男生觉醒了异能,只要自身愿意的话,还是会被“补阙”接纳。
虽然加入补阙并不意味着人生从此一步登天,但是苏不流依然期待。
他看着报纸,心头砰砰直跳。他觉得自己应该拥有异能的,他觉得再怎么说,他也不该是普通人。
苏不流摸了摸口袋,里面一张是刚买的彩票。他打开病房里的电视,调到相应的频道,每晚十二点准时开奖。,!
”
“哦。”苏不流点点头,似乎并没放心里去。
“你别不信!”乔夫见苏不流不在意,急了,“这是我爸听我舅舅说的!我舅舅就是……”
“我信。”苏不流淡淡的,只是他不关心。
他们这个高中是子弟兵家属中学,只有军官子女或者兄弟姐妹才能进入这里就读。苏不流的姐姐是前“补阙”部队成员,而乔夫的父母一个中校一个少校。
“前几天我过生日,这是我妈给我买的,借给你玩两天吧。”乔夫从书包里拿出一块便携式游戏机晃了晃,背后贴着镰锤贴纸,一看就是国产。苏不流听说过,还挺贵的,和隔壁岛国产的差不多。
不过那是布尔乔亚的东西,这才是普罗列塔利亚应该玩的。
这小子分明是玩够了才拿出来,不过苏不流也不在意,随手接过,也不说声谢。
“不用谢我,我们可是兄弟啊!”乔夫自顾自地道,随即仰头叹了口气,“马上就高考了啊,到时我们可能就不会在同一所大学了,要珍惜现在的时光啊!”
“我全班前十,你全班倒数,当然不会在同一所大学。”苏不流说。
乔夫脸上露出大受打击的模样:“喂喂喂,人艰不拆啊,我说不定高中毕业就去参军呢!可我想先找个女朋友……为什么我找不到女朋友啊!女生真是太现实了,为什么都喜欢长得帅身材好的!一百年前可是我们男人……”
“那都过去了。”苏不流说,望着幽暗的夕阳,“我先走了。”
“嗯。”乔夫说,“对了,生日快乐。”
……
苏不流走到一家糕点店,掏干净口袋,买了一小块蛋糕。然后提溜着小蛋糕坐上公交车,到了市人民医院下车。
一间单独的病房里,少女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她很漂亮,皮肤雪白,睫毛纤长,带着呼吸机,身上插着管子,四肢因为肌肉萎缩而纤细,眼睛一直紧闭着。
“今天是我生日,总不能一个人过。”苏不流把蛋糕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似乎在跟少女说话,“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你毕竟是我最后一个家人。你醒不过来正好,这蛋糕就没有你的份了,老姐。”
苏不流的姐姐苏轻梦,原本是“补阙”成员。半年前苏不流被政府通知,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就已经是植物人了。上头说苏轻梦是因为和怪物战斗变成这样,是战斗英雄。因此政府承包了一切的治疗费用或者说是续命费用,还发了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虽然这笔抚恤金全被他们的妈妈拿去了。
这很正常,每年都有很多起这样的案例,各国的“补阙”本身都是高风险军种,倒不如说苏轻梦能不缺胳膊少腿甚至留下一条命还算是幸运的。
虽然在这个世界的怪物早就被消灭了,但是依然有怪物会时不时地撕裂空间而来,每一只都至少会造成数十上百的伤亡,为此各国政府都组建了特殊的部队镇守在异空间。
怪物们会通过异空间进入人类世界,需要有人在怪物们进入人类世界之前消灭它们。
“补阙”部队就是这样的存在,她们绝大部分成员都是拥有战斗异能的女人,名义上隶属军方,是独立于陆军空军海军和火箭军的特殊军种。
一般人并不了解异空间是什么,只知道她们是人类挡在最前面的守护者。即使是苏不流这样的家属,也不知道异空间是什么、在哪里,只知道“补阙”部队会有轮休假期,因为苏轻梦过去会时不时回来看看。
苏不流关上了灯,插上一支专门从蛋糕店里要来的蜡烛,拿出打火机小心翼翼地点燃。由于这是特殊病房,禁止旁人携带任何易燃易爆物品,这打火机还是向办公室里医生借的。
“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苏不流望着烛光,轻声哼唱着生日歌。
借着微弱的烛光,苏不流扭头看向苏轻梦,对方一身纯洁的缟素,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病房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那微弱的滴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