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琛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悄无生息睡了过去。
谢镜纯瞥了一眼心电图,看到上面不是一条直线,松了口气,放轻脚步,离开房间。
走到护士站的时候,她停了脚步,对着小护士说:“您好,是这样的,现在住在506房间里的那个叫钟琛的病人,如果他的病情有什么变化,能麻烦您也联系一下我吗?”
小护士一脸狐疑:“他有登记的联系人,为什么要联系你?”
“他的联系人是他的妹妹,叫钟蜜的那个人吧?我是钟蜜的朋友。他们兄妹俩没有别的亲人了,钟蜜工作比较忙,我怕有突发事件,你们联系不上她,或者她来不及赶过来……毕竟钟琛的情况……”谢镜纯微微皱着眉头,语气悠长而意味深长。
小护士恍然大悟:“行,那你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吧。”
谢镜纯在便签纸上写下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递回给小护士:“辛苦了。”
离开医院,她开着车子在城市里兜兜转转,不知不觉间停在了高长风去世时的那条路。
高长风刚死的那几年,她经常来这里,有时只是站在路边,有时干脆撬锁溜进那间无人住的空房子,反复搜查,直至几年前那间房子低价出售,此后她再也没来过。
她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来这里,可能看到钟琛,不自觉想到了高长风吧。
昨夜她想了一晚上,脑海中反复翻滚着杭之景的几句话,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如果顾安真的是钟蜜杀的,她为什么要杀顾安呢?
他们俩认识的时间,远比她和他们认识的时间长,这么多年,顾安一直默默喜欢着钟蜜,他们之间别说矛盾,连争吵都很少,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要杀人呢?
谢镜纯想到头痛都想不明白,索性换了个问题纠结。
杭之景告诉她,他怀疑高长风的死和器官移植有关,她委托顾安向顾母要了名单,她需要从名单里尽快筛选出有用的信息,可能有关联的人,然后一个一个调查。
而这些调查,恐怕要请杭之景帮忙。
她打开邮箱,将邮件转发给杭之景。
邮件刚发送成功,有电话拨入,是个未知号码。谢镜纯没多想,接了起来。
“是谢女士吗?钟琛先生现在情况很不好,我们这边联系不上钟女士,您现在方便赶来吗?”电话那头似乎有杂音,谢镜纯还没回答,那个护士又接了句,“啊不好意思,我们刚刚联系上钟女士了,她会马上过来,打扰了。”
电话挂断,谢镜纯愣了几秒,将手机扔到一旁,发动汽车,刚准备开走,又想起了什么,重新捡起手机,打开微信给杭之景留了一句话:“给你发了封邮件,可能和高长风有关。我现在去找钟蜜的哥哥钟琛,他好像情况不太好。”
留完言,谢镜纯掉头向来时的方向加速开去。
谢镜纯赶回医院时,钟蜜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垂着头,双手合在一起,似是在向神明祈祷,求他们能再宽限些时日。
谢镜纯没说话,坐到长椅的另一侧,两人之间隔了一个空位。
走廊人来人往,有病人有家属,哭泣的声音和祈求的声音揉搓在一起,紧紧缠绕,密不可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有医生和护士走出,钟蜜有些急促地站起身,紧紧咬着嘴唇,想要开口问情况,又不敢开口。
医生对这样的情况司空见惯,率先开口:“患者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是他的情况你也知道,今天看来,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可能没多久时间了。”
钟蜜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我知道了。”
医生离开后,钟蜜走进了病房,钟琛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面罩,面罩里有水气浮现,是他还活着的痕迹。
她走上前,将有些滑落的被子往上拽了拽,附下身,在沉睡的人额头上落下轻柔的吻。
谢镜纯靠在门边,看着这一切,有些懵,像是被雷击中一般。
做完这一切,钟蜜起身离开,看到谢镜纯的表情,不做解释,只轻声说:“我们去那边聊吧。”
钟蜜推开角落里楼梯间的大门,随意坐在台阶上,谢镜纯坐在她的身旁,这次没有隔开距离。
有光线从身后门上的玻璃窗透进来,将二人的影子投射在脚下,紧紧相依,没有嫌隙。
“你想问什么?”钟蜜先开口。
想问什么?
谢镜纯想问的很多,想问她和钟琛究竟是什么关系,想问她是不是杀了顾安,想问她为什么要杀顾安,想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有没有什么她可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