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你娘跟我说过了,是误会。”
“那就好……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唐见微的眉眼沉沉的,专心致志地凝视童少悬的脸庞:
“很疼吧,你的伤。害你最喜欢的裙子也被打破了……这回是我冒失,因为我的一时失察连累了你。无论咱们是不是就要成亲就是一家人了,这事儿是我做错的,我得认。对不起,阿念,以后我行事之前必定瞻前思后,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唐见微说得极其诚恳,是真的内疚了。
她漂亮的眼睛里很明显蓄了眼泪,娇俏的鼻尖有点儿粉粉的,细声抽泣着,楚楚动人,此情此景倒是比童少悬曾经好不容易才收到的那副画像里的人更动人几分。
不……那画像和唐见微真实的模样完全挨不上边。
活灵活现隐约有泪,怀着些悲伤情绪柔软的唐见微,恐怕是任何高深的笔法和优美的线条都无法呈现的。
这是真实的她。
坚韧温柔,敢作敢当的唐见微,是童少悬曾经从诗词韵律风情里,从书法的涩势藏露中,解读出的那个人。
是曾经在万里崇山之外,以为今生不会有交集的那个人。
童少悬的生活曾经一度被突然而至的赐婚打乱,珍贵的憧憬也被击碎,本以为这一切都不会再回来。
没想到,它似乎从未改变。
童少悬一时有些动容,声音也控制不住变成极其柔软的少女音:
“你哭什么,我又没有怪你。谁都可能做错事,自小到大我就没少做错事情,惹我阿娘生气,现在不也活得挺好么。”
听到童少悬这句话,心里的酸涩感很快被挤走了,破涕为笑:
“拿你阿娘做比喻,占谁便宜呢?信不信我抽你?”
“这就对了,你还是凶悍起来的模样比较正常。”
唐见微抬起手作势就要打下来,童少悬“跐溜”一下将小脑袋钻到被子里,整个人就像一只浑圆的蚕宝宝。
“我说你……这么激动干嘛?我还能真打?嗯?”唐见微拍拍被子,“自己伤了多重不知道啊?动作这么大,万一又牵连到伤口怎么办?你娘不得劈死我?别动弹了我不抽你。赶紧出来吧啊,别在被子里闷坏了。”
童少悬悄悄探出一双眼睛,不满道:“躲到被子里都能闷坏,在你心里我比那琉璃瓶还脆弱么?中看不中用,一摔就碎?”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唐见微宽慰她道,“你哪儿是琉璃瓶啊,完全不像。”
童少悬还好奇,唐见微怎么会说人话了?果然,下一句紧跟着:
“人家琉璃瓶好歹还能装酒装水,你这小身板儿风一吹就漏了,怎么好意思跟人家琉璃瓶比?而且看起来嘛是挺中看的,中不中用这事儿……”
唐见微这张嘴在朋友圈子里互相闹着挤兑的那些年里,磨练得又快又损,而且童少悬这小娘子浑身都是可挤兑的地方,加之二十大板一打下来,两人关系似乎近了一些,让她一时没忍住,想到什么便拿什么开涮。
不过说到中不中用这儿还是歇了嘴。
忽然想到那日宋桥没个长辈的样子,跟她说什么童少悬有“灵活的双手”,还特主动特热情地帮她俩分乾坤……
这事儿都不敢回想得太踏实,只要稍微从头皮上掠过,都能惊出唐见微一身冷汗,赶紧想点别的转移注意力,不敢回味,细思极恐。
唐见微说话说一半,还停在了特别要命的地方,童少悬虽然未经人事,但中不中用这种话还是听得懂的,还以为唐见微没说完整句话是在揶揄她,小脸羞红,少女音也变得凶了几分:
“唐见微,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如果是来笑话我的话,你可以走了。”
许久没见炸毛的童少悬,居然有点想念。
唐见微将脑海中的杂念撇去,确定自个儿是来赔罪的,诚恳道:
“我可没笑话你,我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罢了。来来来看看我给你买的裙子,喜不喜欢。”
这两人无论说什么话题,只要面对面一动嘴,必定会你来我往呛上几句才罢休。
唐见微跟人对呛的经验不少,可是能在呛完之后心情变好的,迄今为止也只有童少悬一人。
一通话赶话之后,唐见微已经不记得方才是为什么落泪了,将买来的红裙拎起展示给童少悬看,脑袋从裙子后面伸出来,笑道:
“喜欢吗?”
“为什么买红色的?”童少悬好奇。
“你不是喜欢红色的吗?”唐见微有点吃惊,“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