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僵持着好半晌,孙淑梅歇斯底里地嚷道:“我们是玉秀的爸妈,她最牵挂我们,我们这样做,她会愿意的。要是我们吃不饱、穿不暖,她才灵魂不安呢!”
济恒烦躁起来,孙淑梅这是在演戏啊!一哭二闹三上吊不说,还外加唱念做打,全套的功夫都用上了,一个都不落下。
济恒盯着孙淑梅,孙淑梅两手不停拍打,哭号着,眼里却没有泪水,他的脑子突然清醒过来,站在孙淑梅面前,一字一顿地说:“玉秀自从上班,每月就只留下二十几块钱的生活费,剩下全给家里,她用小小的肩膀,扛起了你们全家,你们替她想过没有?二十几块钱,除去房租,吃饭都不够,她从来不买新衣服,不买化妆品,她也从来不跟朋友一起去逛街,因为口袋里没钱。单位的同事人都说她孤僻,说她不合群,这些都是因为你们,你们把她挣的每一分钱,都搜刮得干干净净。”
客厅里的人听到吵闹声,全都聚拢过来。济恒索性豁出去了,他要为玉秀说一句公道话,憋在心里这么久,他要说出来。
济恒眼里闪着眼光:“她的抑郁症就是你们逼的,因为有了你们这样贪得无厌的爸妈,还有你,这个无能又废物的弟弟,才把她逼成这个样子。她的血被你们一点一点吸干;她的生命之火,被你们一点一点浇灭。”
济恒指着刘玉吾的鼻子,吓得刘玉吾忙躲到刘发财身后。
“你别红口白牙,胡说八道,她是结婚后得的病,是你害的她!”孙淑梅吼道。
“我这里有病例,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她结婚以前得过抑郁症。你少在这儿装神弄鬼。”
孙淑梅冲过来想打济恒,济恒一抬手,推她跌坐到床上。
“你敢打我?我的天啊!反啦!我闺女刚咽气儿,你就欺负我。”孙淑梅夸张地哭号道。
“生在你们这样的家庭,不得抑郁症才怪呢!得不到一丝温暖,没有一点认可,你们当爸妈的心,都偏到肋骨上了,只疼儿子,把女儿当成了挣钱的机器。”
“胡说!我们家的事儿,你知道多少?!”刘发财看见这么多人听着,脸上挂不住了,喝道。
“我知道多少?我是玉秀的丈夫,也是她的亲人,她亲口跟我说的。她觉得好累好累,家人对她来说,不是亲人,快成了仇人,她好像永远都满足不了你们的,添不满你们的胃口。可悲的就是,她却是一根筋,拼了性命,也要赢得你们的认可,这简直不可思议。结婚后,她还摆脱不了你们的纠缠,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被你们压榨,被你们牵着鼻子走。我解释不了,她这种行为的原因,她的意识被你们完全控制了,她把自己掏空,身心全给你们,你们榨干了她的最后一滴血,现在好啦!玉秀她终于解脱了。”
济恒泪流满面,嘴唇发抖,济琳递给他一个纸巾,济恒擦了一下眼睛,既然开了口,就要说个痛快,他咬了咬牙:“你们榨干了她的最后一滴血,还不满足,还要用她的尸体来要挟我,让我再给你们拿出十万块钱,你们把我们全部的积蓄,全拿走了,还要让我再出十万块钱。你们这样的父母,真天上少有,地下难寻。我真替玉秀悲哀,生在你们这样的家庭。如果有来世,我希望她离你们越远越好。希望她别再受这样的苦楚。”
济琳趴在乔桂芳怀里痛哭。
济恒继续说:“她只有二十六岁!生命里最好的年华,就这样没了。有多少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在爸妈的羽翼下撒娇呢。她却用她柔弱的肩膀,养活着你们全家。她下岗了,没有工作,自己炸馓子卖,趁早贪黑,吃不上一口热乎饭,没有一宿能睡安稳。你们却心安理得,把她攒下的钱,全部拿走。她撑不住了,终于走了,你们就不能让她走得安静一点吗?从现在起,我也不这么无限制地满足你们了,纵容你们,你们简直就是吸血鬼。”
济恒怒目圆睁,眼睛因为一直流泪,布满血丝,这一瞪,样子非常吓人。
刘发财吓得后背发凉,脖子一缩,刘玉吾躲在刘发财身后,头也不敢探出来。孙淑梅心里害怕,用空洞的哭闹声掩饰着恐惧。
彦寒忍不住道:“真想不到!玉秀竟然一直受着这样的煎熬。你们当爸妈的,咋这样对待女儿呢?”
“我们咋待闺女,你们管不着!说来说去,我们是一家人,你们向着玉秀,咋不给她钱花呢?再说了,你们也没生她、养她,她是我养大的,孝敬我们是应该的。”孙淑梅狠狠地斜眼看着彦寒。
“你们都有钱,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哪知道我们没钱的苦处啊!”刘发财一脸委屈地说。
“我们同事里面,家在农村的,多得很!不在有钱没钱?是你们太没人性了。”孟亦贤说。
济琳抹了一把眼泪:“你们生她养她了,就有理啦?想咋着就咋着?我二嫂太软弱啦!这要是我,早跟你们一刀两断啦!”
“你妈还在这儿呢,你就敢这么说?小丫头,多嘴。”孙淑梅说
“我们不管咋着,也干不出这种事儿来。一家三口人,不缺胳膊少腿,让一个女孩子养活着,说起来都丢人,你们花她的钱,不觉得烫手吗?”乔桂芳说。
姜芃握了一下金朵的手,感觉金朵的手冰凉,金朵侧过头来,靠在姜芃的肩头,嘤嘤地哭泣起来:“我真受不了啦!再怎么,也想像不到,世上还有这样的父母!”
姜芃使劲眨眨眼睛,低下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可是,泪珠儿还是一串串滴到她的鞋子。
“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真是太悲哀啦!她爸妈这是咋想的呢?不行!济恒不能让步,不能让他们得逞,这样的爸妈,不配有玉秀这么好的闺女。”
姜芃推开金朵,就往卧室里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