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里的龙没有动,她稍稍放心了些,她手电在笼子里照了照,照见了赏南,她彻底松了口气,她就怕自己看见的是一堆残骸。
她放下手电,打开小门,半个身体探进去把赏南拖到了外面。
看着赏南的伤势,赏秋泪如雨下。
她哭着给赏南擦了脸和手,上了药,哭着说出了早上赏南对她说的话,“我们逃跑吧,带着它们一起,等你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们不要阿爸了。”
作为女儿的赏秋,她出生比较早,赏西东当爹的新鲜劲儿刚上来,对她还是好了几年。
当子女的就是这样,就跟一头前边叼着胡萝卜的驴子一样,只要有一点点爱,他们就可以忽略掉父母所有的过错。
赏南累极了,“别哭。”
“你别哭。”他吃力地说道。
可能是身体极度虚弱,记忆碎片在同一天第二次冒出来。
是赏秋临死前的最后一幕,赏秋和他一个单位,却在最危险的部门,她死在蝗虫的攻击下,和人类体型一样大的蝗虫,锯齿状的足割破了她的喉管,她眼睛瞪得很大,那时候是反过来的,是赏秋让自己别哭。
父母一夜之间衰老死亡之后,赏秋和祁令成了最后的亲人,祁令出逃,赏秋死在蝗虫的镰足,几方权利倾轧,他看见过太多异化生物的死亡前的挣扎和痛苦。
他感受到了原本的自己,从单位疲惫地回到家中,祁令不在,家里空荡荡的。
青年瘦削的背影在厨房的光影下拉出细细的一道,仿佛时刻都能从中间断掉,他神情麻木地从冰箱里拿了几片面包,就着凉的直饮水,都吃了下去。
吃完,他关了灯,直接就倒在沙发上,任由无边黑暗汹涌席卷而来。
赏南抽了一口气,记忆力的赏秋的脸和眼前的赏秋重合到一起,他哭得比赏秋还要厉害,“姐,姐,我好想你,我好害怕,我一个人……”
14回去浏览了之前的世界,赏南从来没哭得这么厉害过,赏秋是他亲姐姐,这个世界也出现了同名同姓的姐姐,很难不令人质疑两个姐姐之间是否有一定的关联。
赏南的善良温柔之中总是夹杂着一定的理智,这种理智有时候也可以是冷漠。
这是第一次他哭得这么厉害,像个小朋友一样。
赏秋以为赏南是挨打了,被关在这里害怕才哭这么厉害,她心疼极了,她虽然知道龙听不懂人话,可还是碎碎念地哀求,“谢谢你们没有伤害他,等他好起来,我们就带你们离开这里,就几天,很快的。”
说完后,她小心翼翼地把赏南放了回去,拎着装满药的塑料袋,打着手电,蹑手蹑脚离开了阁楼。
赏南怔然地看着天花板,眼泪沾在睫毛上,干了之后就像被糊上了胶水,但他没有感觉。
他记得之前有闪出来过,他姐死了,可他不知道他姐死那么惨,京市是国内的首都,全球异化,社会仍旧需要维持秩序,只是要在原来的基础上做出一定的改良。
异化的人和动物不是那么好管理,基本全都归他们科院管,科院有专门的外勤部门,外勤就是负责压制异化生物或者直接清除,赏南是研究部门,科研人员,危险度比较低,赏秋是外勤部门,危险值最高。
他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老师死了,赏秋死了,祁令和他反目。
不想活了。
[14:别啊。]
“开玩笑的,就是有点茫然而已,不知道自己这么拼命回去是为了什么……”赏南一瞬间像是变成了他自己,“就在这个世界养老也挺好的。”
他手能抬起来了,用手臂挡住了眼睛,“说实话,如果不是想知道和祁令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脑子里还没和14交流完,嘴里一阵湿凉灌入,他放下手臂。
龙玉正放下湿漉漉的手,他在旁边水槽里捧了水灌进了赏南嘴里,“别死了。”
“谢谢。”赏南声若蚊蝇,重新闭上了眼睛。
。
翌日,赏西东在外面大声吆喝,吵醒了赏南。
赏南在地板上睡了一整晚,没有移动半分,但赏秋偷偷来给他上了药,感受比之前好了不少。
他清了清嗓子,发现疼得不行。
发烧了。
赏秋在赏西东出门以后,拎着药袋子悄悄爬了上来,她趴在笼子外面,艰难地给赏南上了药,发现赏南额头烫得惊人,她又下楼去赏西东的柜子里掰了颗退烧药。
她看向一动不动的帘子后面,“我现在就出去打听你们的同伴被关在哪里。”她也不知道龙能不能听懂人类说话,但好歹这几个月是她和赏南一起把它们养着的,应该还是能交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