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郡公的女儿,也就是——董夫人。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后面的话,宇文晔也许已经说不下去了,但今夜,他似乎需要一个出口,让他倾诉一些事情。于是她轻声说道:“爹他,迎娶了董夫人。”
“嗯。”
“所以——”
“所以,”
宇文晔沉吟了片刻,才慢慢说道:“新婚的那天晚上,父亲一口气喝了九坛九酝春。”
“……”
“他在大婚之夜的国公府喝,而母亲,就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也开了酒,陪着他一起喝。”
“……”
“听说,他们两在这之前都滴酒不沾,但在这之后,都练出了一身的好酒量。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看不到的地方,对方醉成了什么样子。”
“……”
商如意的心口一阵一阵的发酸,又一阵一阵的痛。
原来,如此。
难怪宇文愆回国公府的那天晚上,宇文渊原本兴致勃勃,可当慧姨拿出那坛珍藏的九酝春,说要应“今夜之喜”的时候,他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情绪也低落起来。
慧姨不会理解,那一夜的新婚之喜中,参杂了多少复杂的情感。
更不会明白,连喝九坛九酝春的宇文渊,在那一夜,到底是悲是喜。
商如意长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在这晦暗幽静的夜色中,透着无限的哀愁,宇文晔似乎也被这样的情绪所染,沉默了许久,才用沙哑的声音接着说道:“过了两年,大哥就出世了,可董夫人却在生他的时候——故去了。”
“……”
“后来——”
后来的事,不用他说,不仅商如意知道,天下人也几乎都知道。
在第一任夫人过世的五年后,宇文渊迎娶了官云暮。
当然,世人大概很少知道,他们曾经有过婚约,也就大多都不知道,那五年韶华如驶,对于别的人而言,只是单纯的活着,生活;可对早已过了出阁年纪,几乎再不可能寻得好姻缘的官云暮来说,是一种固执的,几乎将自己置之死地的漫长等待。
幸运的是,她最终等到了。
宇文渊迎娶了曾经和自己有过婚约,却空耗了绮纨之岁的女子。
而后来的事,就更不用再说。
宇文晔出生,宇文呈出生,虽然宇文愆在外修行,可宇文渊也从未停下自己的脚步。宇文家在大业王朝的建立和初期,立下了不世之功,也积累了数不清的战绩和民望,曾经举步维艰的恶劣环境,被宇文渊改造得渐渐的成了人生顺流,而再顺着这样的脚步走下去,就会到达那个绝对的巅峰。
一切,仿佛真的都过去了。
但,总有些心事的痕迹,如同鸿雁高飞后留下的片羽,悠悠荡荡,不肯溺落,漂浮在岁月的长河中。
这个时候,天色更晚了。
床边只剩那一盏灯,此刻也只剩下最后短短的一截烛心,烛火渐渐的低矮紧缩起来,可即便那样微弱的火光,映在宇文晔深邃的眼中,也像是幽暗夜空中始终闪烁的星辰,不肯熄灭。
他的心事,还未了。
商如意想了一会儿,轻声问道;“凤臣,你是不是想知道,对于董夫人,爹他到底有没有……有没有过真正的感情。对于这两任妻子,他到底更爱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