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的这个时候,是朝廷的官员要进宫上早朝了,而现在,虽然免了早朝,但在瘟疫发生的第一天宇文渊就已经下令,他每天早起会在承庆殿内起坐办事,这些官员们正是在这个时候就要赶去宫中协理政务的。
宇文晔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房中的三个人。
身后深重的夜色,和即便再深重的夜色也遮掩不住的微弱的晨光,将他高大的身躯勾勒得愈发清晰,更清晰的,是那双从来都不慌乱,在乱局中反倒更加冷静的双眼。
他说道:“当然。”
说着,他又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眼睫覆在那双精光内敛的眼睛上,只微微漏出一点闪烁的光芒,道:“经过了今晚,我反倒觉得,这个人也许真的能未卜先知,但——”
商如意道:“如何?”
宇文晔道:“知,与智,是两回事。”
听见他这话,沈无峥的眼中也蓦地闪过了一缕精光,半晌,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裴行远却显然没弄明白他们的意思,看看宇文晔,又看看沈无峥,有些着急的说道:“什么意思?你们两什么意思?说明白啊!”
宇文晔只抿了抿唇,却不理他,而是对着商如意道:“时辰也差不多了,走吧。”
商如意点点头,立刻站起身来。
她到底与“无情”的宇文晔和沈无峥不同,起身之后又对着受到冷落有些生气的裴行远道:“裴公子,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养养伤,裴公那边,我们会派人去说的。”
裴行远虽有些不满,但听见她这么说,也只能点点头。
商如意又抬头看向沈无峥:“哥,那你——”
沈无峥道:“我一无官职,二无恩荫,就不与你们一道进宫了,我还是留在这里照顾行远吧。”
原本一脸不悦,听到这话,裴行远立刻又笑了起来,道:“算你有良心。”
沈无峥摇了摇头,又看向宇文晔,神情比之前更凝重了几分,道:“近日谋划之事,成败在此一举——你们,小心!”
宇文晔点点头:“恩。”
说完,便带着商如意转身走出了这个房间。
不一会儿,楼下响起了马车离开的声音,沈无峥走到窗边,看着他们的马车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仍旧晦暗的长街尽头。
他轻叹了口气,回过头。
只见裴行远慢慢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却又牵扯到身上的几处淤伤,痛得他龇牙咧嘴的,沈无峥便走回到他身边,问道:“你是要再叫个大夫来看看,还是——”
裴行远立刻摆手:“再说吧,我要先睡一会儿,折腾了一晚上,我眼皮都打得快分不开啦。”
沈无峥笑着摇了摇头,便扶着他走到床边躺下,又为他拉上被子盖好。
裴行远笑道:“想不到,你还这么关心我呀。”
沈无峥为他掖了掖被角,然后道:“对了,你昨夜烧了如意的那五百两银票——记得给她补上。”
“啊?”
房间里立刻响起了裴行远的惨叫——
“五百两啊,让我补?我自己的还亏了五百两呢!”
“你烧你自己的我不管,你烧了如意的,就得赔。”
“你也太没良心了吧……”
在两人的抱怨争执中,天色渐明,一条条沉寂了一整夜的街道在晨曦中渐渐的显露出明亮的轮廓,而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大兴皇宫上时,原本紧闭的城门,突然打开。
一骑人马疾驰而入,将原本就暗流涌动的大兴城的清晨,搅动得越发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