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对危险没有预感,这些年来的征战疆场,他的身上早就有了比动物还更敏锐的,对危险的感知,可即便是有这样的感知,他也不愿,更不能相信,今天这一场本就危机重重的兄弟之宴,真的有这样的危险!
就在这时,他的肩上一松,随即手上的酒杯被人一把夺去。
宇文晔转头一看,竟然是商如意拿走了她的酒杯,只见灯火摇曳下她的脸色比刚刚骤然又惨白了许多,拿走酒杯之后的那只手用力的掐着杯壁,连指尖都挣白了,可即便这样,她的手仍然不停的颤抖,颤得杯中的酒水几乎都要泼洒出来。
但,那不是她的急切,而是——
她在痛!
这个时候,疼痛几乎在她每一次呼吸后就翻了数倍,如同排山倒海的狂潮一般朝她袭来,若是在平时,她只怕早已经昏厥过去,可这个时候,她竟然奇迹般的忍耐了下来,不仅如此,她甚至没有任何的挣扎痛呼,只有紊乱的呼吸和满头已经掩饰不住流淌下来的冷汗,向近在咫尺的宇文晔他们昭示着此刻她的剧痛。
而不等宇文晔开口,她竟然直接说道:“三弟言重了。只是你二哥在我怀孕之后就答应了我,今后要少喝酒,不误事。之前你说喝了两杯,已经够了,这第三杯,若你不介意,就让我这做二嫂的代劳吧!”
说完,她就把酒杯往嘴边送!
这一下,整个承乾殿的人都惊呆了。
第一个动起来的是宇文晔,他几乎是本能的就要伸手去抓商如意的手腕,可就在手刚一抬的时候,却对上了商如意那已经用酒杯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的那双澄明清澈的眼睛,虽然这个时候,她已经痛得两眼发红,可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明,甚至因为两眼发红,这一刻的眼神竟然透出了几分煞气。
这是宇文晔第一次,在这个小女子身上看到的。
他的心一动,手指顿时僵了一下来,连带着已经微微抬起的手臂也慢慢的放了下来。
而宇文呈的脸色也一下子变了。
他从来都不在乎这个二嫂,过去言语间的刺激就已经不在少数,更曾经直接挑破了她和楚旸之间不寻常的关系,他倒没有什么卫道士的坚守,也并不在乎妇人的贞洁操守,可是,能让这个负了大哥的女人丢脸,能让总是管教着自己,让自己不开心的二哥难堪,他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但,他的不在乎,仅限于他得罪得起的人。
他也并非得罪不起商如意和宇文晔,只是,现在这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她的肚子里怀着他们的父皇期盼已久的皇长孙。
若商如意因为一些事情担忧,甚至伤心过度而失去这个孩子,那是她自己无能保不住,可若是经过自己的手而——那宇文渊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他再是胆大妄为,也还没有到能去触碰皇帝的逆鳞的程度。
可是,就在他下意识的开口想要阻止的时候,也迟疑了一下。
该如何阻止?
如果自己阻止了,那就把事情摆在了台面上,那岂不是给了宇文晔一个发难的借口?
但若不阻止,若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就在他犹豫的一瞬间,商如意手中的酒杯已经触碰到了唇瓣,这一刻,宇文晔的呼吸也已经窒住。
眼看着她因为剧痛而两眼通红,手再也无法克制的用力颤抖,就算还没有开口去喝,可酒水已经快要泼洒到她的唇上了,宇文晔终于按捺不住立刻就要伸手。
就在这时,一个低哑的声音骤然开口,虽然声音并不大,却如同闷雷一般,一下子震得整个大殿都颤了一下。
“不要!”
与此同时,商如意发出了一声低呼:“啊!”
痛呼未停,她手中的酒杯也应声而落,哐啷一声跌在脚边,酒水顿时泼洒了一地,沾湿了她脚边的衣裙,可商如意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些,锥心刺骨的剧痛彻底击溃了她所有的坚持,一下子软绵绵跌倒下去。
“如意!”
宇文晔原本要去抓她手腕的那只手一折,立刻紧紧抱住了她,低头看着她已经满面冷汗的脸:“你怎么了?!”
商如意抬起头来,这一瞬间,她的眼神涣散,整个人颤抖得如同风中的叶子,在他的怀里不停的轻颤着:“我,我好像要生了!”
宇文晔一低头,顿时目眦尽裂。
她的衣裙,已经濡湿了大半,可刚刚那一杯酒水,只沾染了她一片衣角而已,其他的全都是——
元宵节快乐!
意不意外,开不开心?如意在元宵节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