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立即端上来,寻安却发起了脾气,扑棱胳膊险些将粥扫落。被赵璟斜眸一横,立即老实地耷拉下小脑袋。
宫女来禀,说大娘娘来了。
不等通报,萧太后直接领着宫人浩浩荡荡进来,她算准了赵璟下朝的时辰,正来兴师问罪:“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昨儿把你娘独自丢下,领着这个……”
赵璟瞪她,她讪讪把辱骂之词咽下:“领着这个女人走了,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竟让你失了心窍?”
赵璟道:“天色晚了,朕也不能在臣子家里久留。”
“那是普通臣子吗?那是你舅舅!”萧太后扶了扶鬓侧浣白的宫花,将跋扈敛去,面容转肃,“朝中有些传言,传到了我的耳朵里,他们都说你舅舅死得蹊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你有没有关?”
此话一出,鱼郦蓦地抬头看向赵璟。
赵璟整个人陷在圈椅里,姿态慵懒,“母亲也知道,舅舅死在这个时候致使流言蜚语满天飞,我又不是傻的,我杀他做什么?还嫌我名声不够坏吗?”
萧太后左右一想,是这么回事。她这个儿子自小精明,凡事先权衡利弊,就算君臣两确实有些不愉快,那萧琅也不是手握重兵的藩王、节度使,有夺权争位之嫌,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急、这么惹人猜疑。
她将袆衣微拢,指着赵璟道:“最好与你无关,要是让我知道是你干的,咱们母子也就到了翻脸的时候。”
言罢,她满脸厌恶地扫了鱼郦一眼,扬长而去。
赵璟嘀咕了句“脑子真是不好使”,倾身把一旁看热闹的寻安抱起来,冲鱼郦念叨:“这孩子不会隔辈随吧……”
鱼郦正一眨不眨地看他,好像自萧太后进来,目光便没有离开他。
赵璟觉出些不对劲:“窈窈,你怎么了?”
第58章
“我不可能怀孕……”
鱼郦道:“有思,杀了他,一定给你惹来了很多麻烦。”
寻安挥着胳膊张扬舞爪,赵璟把他摁回去,目光细细淌过鱼郦的面,心道不可能,她不曾离开过自己,绝无可能知道。
他道:“这算什么,朝堂上的麻烦多着呢,桩桩件件理顺不清,且得折腾。”
赵璟看向自己怀里的寻安,笑说:“你快点长大,等你长大了,朕就把这一摊子都给你,那个时候啊朕的好日子就来了。”
鱼郦凝着他,心想他还是像少年时那么叛逆、不受管束,骨子里向往自在,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阴差阳错坐上了帝位。
要被那张龙椅锁个几十年,真不知是福是祸。
萧琅这么一死,反倒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赵璟搬回了寝殿住,除了上朝,大多时候都腻在寝殿里,不许鱼郦离开他的视线。
他发现鱼郦好像没有从前那么厌恶抗拒自己,有时他伏案批奏疏,觉察出殿里过分安静,会下意识抬头搜寻鱼郦的身影,好几回看到她坐在一旁,托腮一眨不眨地看自己。
那目光幽幽,怎么看都不像讨厌他的样子。
赵璟有时会想,相遇最初他亲手把一面镜子摔得粉碎,如今正在一点点小心拼凑,虽然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扎得双手鲜血淋漓,可是还得继续拼。
这些日子,据鱼郦观察,朝臣中仲密来得次数最多。
他是内官,无需守一些清规戒律,可自由出入天子寝殿。
但近来两人说话时常背着鱼郦,不是赵璟招呼他去书房,就是寻个理由把鱼郦支出去。
鱼郦起先不知,后来撞上嵇其羽,从他口中得知已数名朝廷命官死在了左班的诏狱里,这些人无明确罪名,但无一例外都是在萧琅生前与其过从甚密的。
有一回鱼郦去给赵璟送参汤,恰见嵇其羽守在崇政殿门前,她纳罕:“你怎么不进去?”
嵇其羽道:“官家与仲都知在说事,我还是回避吧。”
鱼郦很不喜欢这个仲密,总觉得此人过于鬼祟,带着些阴邪在身上,偏赵璟一个劲儿夸他忠心细致,做事妥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