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8691676442000种可能。”我觉得头要爆了。
林顿耸耸肩:“很多人说加西亚先生在负责一个根本不可能解开的密码。”
我想只要安得蒙在,就没有不能破译的密码。如果说数学上我和林顿算天才,那么他就是变态。当我们还试图从纷繁错杂的数字中寻找规律的时候,他已经建立了一支由数学家、语言学家、国际象棋大师的密码专家队伍,成为黑暗中扼住德国人咽喉的幽灵。
林顿加入安得蒙的第一办公室后,和偶像接触的时间变多了。他很兴奋,因此每次见面我被迫听了大量安得蒙的事情——他当众对林顿的工作成绩(大部分是我的成绩)表示了赞赏,和林顿一起吃晚餐——基本只喝清咖啡,他晚饭后留下来同他探讨工作。对于最后一点,我有点不舒服。我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在安得蒙工作时能陪他的人,显然我不是。
林顿自己给出的意见总是很糟糕,我很不满,直白的问他:“安得蒙到底看中了你哪一点?”
“他说我思考问题的方式很独特,某种程度上和他很接近。”
最初的一段时间,我和安得蒙都对“迷”没有一点办法。安得蒙获得了密码机的复制器,他派出的谍报人员从德国密码局为我们提供了很多旧密码本,而且他变态的摸清了加密方法。可是“迷”的密码表每日一变,而且加密方式过于复杂,即使这样也完全超出了我们的破译能力。
“迷”的名字不是白来的。
后来有一天,我想起了母亲的笔记。那是1938年的夏天,我已经正式烧完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本笔记。我想起了她提出的利用数学公式破解机械密码的观点,试图在她的基础上进行改进,运用在“迷”上面。
我考虑了很久,把观点写在三线文稿纸,论证了整整三十页交给林顿。林顿把他当笑话看:“把‘迷’的破译法归纳成数学公式?哦,艾伦你疯了!”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他不情不愿帮我把理论递交了上去。
记忆中1938的夏天很温和。阳光一直温暖,天气也不是太热。我和林顿还有其他数学俱乐部的成员从活动室里走出来,外面的阳光很刺眼。我看到了安得蒙和他的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图书馆外面的草坪边。
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来,愣在原地。
然后我懒洋洋的走过去:“美人,想我了?”
安得蒙瞟了我一眼,好像在笑。他越过我直接走到林顿面前:“你上次提交的公式归纳法非常不错。现在有个紧急会议,跟我回去开会。”
安得蒙从来没有这样笑着鼓励过我。他总是说,艾伦,你还小,艾伦,这个不重要,艾伦你不能进普林顿庄园。
我也没有见到林顿笑得这么明显过,白牙都露出来了。
我听见他们上车时在交谈,安得蒙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愉悦:“林顿,你上次说的把自己关在在床下思考的方法真的很有意思……”
不比较没有感觉。我发现自己和林顿几乎颠倒过来了。我天天蹲在数学俱乐部的活动室里破译密码,成了以前那个不修边幅头发乱得跟草一样的林顿,而林顿却开始衬衫配西装,走绅士路线。以前我去酒吧的时候还有女招待冲我抛媚眼,现在就算我跟在姑娘屁股后面都不被正眼看。
突然被人拍肩膀,我吓了一大跳。
“加西亚先生竟然专程来剑桥郡接人。”
是上次在跟在安得蒙身后的金丝眼镜。
他坐安得蒙的车过来的,但是没有跟他回去。
“艾伦,你的眼睛在冒绿光。”他笑眯眯的向我伸出手,自我介绍:“上次我们见过面的。我叫阿诺德。维斯科,在‘高尔夫与象棋研究会’工作。想必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耸耸肩:“你这次没穿军装。”
金丝眼镜这次很随便的在宽松衬衣外套了件黑背心。他随和笑了起来:“因为这次我不代表普林顿庄园来找你,我只是处理加西亚先生交给我办的私事。”
阿诺德。维斯科是军情六处的心理医生,在普林顿庄园负责情报分析,直属安得蒙管。
“安得蒙找办你私事,关我什么事?”
我们坐在一家我以前常去的小酒馆。午后的风很暖和,我要了杯普通的啤酒,他点了蓝色玛格丽特。阿诺德的下颌很尖,金丝眼镜下的细长眼睛总是眯起来,让人摸不透。
不过他倒是开门见山:“你知道,我是心理医生。你对加西亚先生的感情让他感到困扰。他让我……使你不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