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醒他:“我们本来就分手了。”
黑暗中阿诺德扯开我大衣竖起的领子,吻我的脖子。他在我耳边煽情:“我是要你从心里甩掉他,跟我在一起。我不像他一样有那么重的责任,我有工作,我能供你研究一辈子数学,我们可以每周都这样牵着手出来看电影。你觉得呢?”
当时荧幕上正演着一对热恋的情侣当街拥吻,我死死的盯着屏幕,装作没有听见。
过了很久,阿诺德把嘴唇移开,叹了口气。
小屁孩是最悲惨的,被自己表哥逼着准时出现在书房里上课,逼着转送我玫瑰花,逼着把图画本扔掉,全部换成算术本。
我捏着一支玫瑰面无表情的告诉阿诺德:“你可以自己送给我的。”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从门后走出来:“亲爱的,我喜欢给你惊喜。”
他问我:“艾伦,我们约会一个月了,你有感觉了吗?”
我仔细思考片刻,老实回答:“没有。”
心理医生显得很失望,他颓然倒进椅子里,仰起脖子:“见鬼!可是我有感觉了,怎么办?!”
阿诺德泡妞时每天都有感觉,所以他自己当然知道怎么办,不用操心。
我是在十二月的下午收到来自军情总部的邀请函。
第二天上午,我去了伦敦的位于皇后大道三百六十七号,见到了布鲁斯先生。那是一个高度机密的机构,门牌上没有标示,里面走动的所有人穿着军装。布鲁斯先生是位高级官员,穿着海军军装。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接见了我。
他高度赞扬了我破译“迷”的工作,问我愿不愿意加入“高尔夫与象棋研究会”。
“艾伦。卡斯特,你愿意沿着卡斯特先生和夫人的路一直走下去吗?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为国王陛下和英国人民效劳?”
我发誓愿意。
之后是一系列繁琐的资格审查。我被隔离了大约三天,那位叫布鲁斯的海军军官反复确认我是否叫“艾伦。卡斯特”,问了我很多小时候和父母在一起的经历与细节,把我跟档案袋里的照片反复核对。
这个四十岁的男人在他小园眼镜片后笑了:“告诉你一件事情,艾伦。我们很早就收到了你的材料,材料上显示你能力卓越。但是加西亚先生一直认为你不可信任,所以拒绝让你加入普林顿庄园。现在,我们的C爵士认为,你值得信任。他不仅信任你,也信任你的家庭。”
那一刻我有些茫然:“C爵士是谁?”
后来我才知道,在我试着和阿诺德谈恋爱忘掉安得蒙时,他正在进行一场生死搏斗。他表面上看起来悠游有度,其实一直站在地狱的门口,稍不注意就会被拖下深渊。当时海军的独立情报机构要合并入军情六处,他们想推出自己的领导者。而林顿的事件正好是一根导火索。仔细思考,只凭林顿的能力,怎么能够收买两个内部间谍?有人在暗中支持他。这件事究竟牵动了多少人的利益,谁也不知道。
况且这之上还有我看不到的力量,比方白厅和C爵士,后者的观点可以颠覆安得蒙对我所作出的决定,甚至可以决定未来军情六处的最高BOSS是安得蒙还是海军部的人。
再深入下去,林顿其实不是整个事件的全部。安得蒙为了我,隐瞒了一件事情的真相。它是安得蒙阻止我进入普林顿庄园的全部理由。
而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足以让他失去白厅对他的信任,接受长达三个月的严厉隔离审查。
在他离开期间,我获得了进入普林顿庄园的权利和一份正式而光荣的工作——负责译电处第七办公室密文破译工作。
第七办公室密文的机要程度没林顿时接触的第一办公室高,因此密码系统也相对简单。我再一次进入了普林顿庄园,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径到达第七办公室所在的小楼。
我推开门,把公文包放在最近的办公桌上,与新同事打招呼。
新同事坐在窗台上喝咖啡,及肩的黑卷发,鹰钩鼻。
他懒洋洋的回头看我:“你好,艾伦。”
我记得这种略带冷清的声线,我在数学俱乐部的聚会上听到过。
“为了‘迷’”他端起咖啡杯,第二次向我致敬:“你终于愿意干一点正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