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三年,她们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对话模式,只有一次例外。
阮夏记得,那是中考前一个月的某个晚自习。
同桌又把自己裹进了那块不知多久没洗过已经变成灰扑扑的窗纱里,阮夏则埋着头做英语试卷,冷不丁听到一声隐隐的啜泣。
她习以为常,把卷子翻了个面,继续做阅读理解。
然而这一次,原本都躲在窗帘后默默掉泪的同桌却从里面钻了出来,扯了扯她的袖子。
“阮夏,跟我说说话吧,我难受。”
“嗯,你说吧,我听着。”她头也不抬地应着。
同桌默了一会儿,哽咽道,“他要走了。”
“是吗?”她习惯性地反问。
“市一中录取他为体育特长生,他连中考都不用参加了。”
阮夏一边琢磨关于选段的标题该选c还是d,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挺好的。”
“你觉得好?”同桌声音微变。
她却浑然不觉,“是挺好啊,能去一中,还不用考试,多好。”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同桌陡然喊道,嗓门大得周围的人全转头看向他们。
阮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迎向同桌锐利愤怒的视线。
“我知道,他要去一中了,而你去不了。”
“你……”同桌瞪了她半天,最后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什么都不懂。”
阮夏皱了皱眉,没有争辩。
其实,她懂的,虽然初中同学眼里的她是个沉闷乏味的书呆子,但她并不木讷,相反,独特的人生阅历让她早熟通透得过分。
很早以前她就明白,比起那些成天挂在嘴边的情爱,同桌包裹在层层伪装中的暗恋才最磨人。
简单而纯粹的暗恋,是青春里一道永不褪去的、美丽的忧伤。
阮夏望着仍在神游的陆昱辰,忽然有些理解同桌当时的愤怒,那种真心被忽视的愤怒。
她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自嘲地笑了。
终于,一声短促的手机铃声将陆昱辰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
阮夏看着他从兜里掏出手机,看着他扬起嘴角,看着他飞快地摁着键盘,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
接下来的路,他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重复看短信、傻笑、回短信、继续傻笑……
直到他们走到门口,他才收起手机,问:“这么晚了,没公交车了吧。”
“应该没了。”阮夏平静地说,“我打车回去。”
尽管对方今晚已浇了她一头凉水,可说这话时,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期许的。
可惜,他终究还是把仅剩的那丝期许也浇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