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饶听南揉着肩膀走出书房门,一抬头,与从楼上下来的左止元大眼瞪小眼。
“早上好。”左止元有气无力地点头,困倦地睁大眼睛,用力眨了眨,试图让自己恢复清醒。
饶听南露出了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干巴巴地没话找话:“昨晚睡得好吗?”
“很明显,不好,”小刺猬带着点起床气,冷淡淡地回答,“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饶听南看着她走进厨房准备早餐,手指有些僵硬地蜷了蜷。
气氛依然尴尬,或许自己应该闭嘴比较好。
只是厨房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还竖着呆毛的脑袋。
左止元黑着脸看着饶听南:“你不会聊天的吗?为什么不往下问了?”
饶听南舒了口气,也慢慢挪进厨房,靠在一旁看着左止元忙前忙后,小声问着:“你做了什么梦?”
“梦见你了,”左止元头也不回,手里忙碌着,声音不自觉地低落起来,“梦见你成功复仇老爹,左氏破产,被唐倾收购。”
梦都是有来由的。左止元估摸着,自己做这个乱七八糟的梦,八成是因为昨晚老爹叨叨的那些玩意。
“看来我还是不能松手啊,”昨晚,左修才听完她的回答后,额头叠起厚厚的褶子,“饶听南是擅长伪装情绪的人,你可能被她骗了。我把她放在分公司辅助你有我的考虑,但是她比分公司的任何人都要危险。”
“记住,一定要提防饶听南,”左修才神色严肃,随后轻叹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当初的决定是对是错。”
“想要驯服狼,就要做好被咬死的心理准备。”
左止元心不在焉地煮着面,回想着昨晚左修才的回答。
因为思虑重重和对老爹无条件的信任,她做了那个荒诞不经的梦:饶听南架空了自己,以分公司为筹码与老爹博弈,最后复刻了当时唐倾破产的结局——只不过攻守异势身份倒换。
在梦中,她撕心裂肺地质问饶听南,质问她为什么再次获得自己的信任,却又一次的欺骗和背叛。
她的质问,却只得了那混蛋漫不经心风轻云淡的一句回答:“我从来都是如此的。”
她下着面条胡思乱想时,身后突然靠过来了一个人。
明明是淡淡的鸢尾香,在狭小的空间内却及富有侵略性。
左止元下意识绷紧了肌肉,抿了抿唇。
下一刻,女人的手轻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那指节分明的手似乎不敢用力,只是微微虚按着。极低极低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带着喟叹和安慰:“没关系,梦都是反的。”
左止元猛地转身。饶听南吓得将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尴尬又局促地轻咳两声,不大敢直视左止元的黑白纯粹的眸子,眼神飘忽,嘴中却继续安慰着:“就算最生气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颠覆左氏,更没有想过对你怎么样。”
她没说谎。事到如今,她最大的奢望也不过是将分公司分裂出去与总部打擂台。向那个庞然大物举刀?底牌尽失的她还没那个勇气。
左止元听着她的安慰,无由来地鼻头一酸,伸手戳了戳饶听南的肩膀:“你看着我。”
饶听南抬头,躲过了左止元的视线,盯着她的下巴看。
乖顺听话。
左止元看着面前还穿着蠢蠢鲨鱼睡衣,耷拉着脑袋的饶听南,脑海中突然无由来地浮出这四个字。
她突然想起了自家养的那只猫,平日里高冷极了,亲亲抱抱都是一记猫猫拳打过来,然后不耐烦地跳到高处,尾巴摇啊摇,任由自己怎么哄都不下来。
只有一次,猫猫指甲没剪,玩闹时又没控制住力度,在她手臂上开了口子,见了血。
老爹一边给她包扎一边数落着猫,那猫就这么耷拉着脑袋,乖顺听话,等包扎好了,轻轻巧巧跳到了她膝盖上蹭她的手,又翻出肚皮喵喵叫。
恰似此时的饶听南。
饶听南擅长伪装情绪?可她分明能感受到面前人的失落和愧疚。
哪里是什么未驯化的野狼,分明只是只犯了错的猫猫。
左止元的心跳得剧烈。
她长这么大也就两次不听老爹的话:一次是出国留学;一次是对饶听南一见钟情,谈了段稀里糊涂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