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投射下,地面上的两道身影交叠在了一起。
砰——
女人脑海里忽而传来一声细响。
像是有弦断开,声音很轻很小。
像是细微的电流拂过,泛起细细密密的麻,又带着丝丝缕缕的痒。
像是有细流滋润了干涸的田地,于是田地开始焕发生机。
她好像听到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
砰、
砰、
砰——
一声又一声,剧烈且鲜活。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她知道她沉沦了。心甘情愿。
…
第二天女人跟着青年去了镇上。
其实镇上她以前也经常去,但都是去接活儿的——
他们村里头有一棵特别大的槐树,据说已经活了几百年了。
镇上的富太太们都迷信,觉得对着这样的树许愿会很灵,但她们自己又不愿走远路奔波,也不想让村里的泥地染脏了自己的鞋,于是她便隔三差五地去镇上接接这类代许愿的活儿——其实女人自己是不信这些的——但这样的活儿接一个可以赚四五文,省着点用一次便可以赚上半个月的生活费。
那时女人每次都是天不亮便出发,走到镇上的时候刚好晌午,再在镇上逛上一两个时辰篮子差不多就满了,接着再走回去的时候便已经是半晚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坐着马车来到镇上。
马车比走路要快很多,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便已经到了。
彼时还没多少人,包子铺的老板便已经吆喝起来了。
青年给女人买了两个包子,肉的,她尝了下,是她吃不起的味道。
这是女人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同面前这个青年的差异。
短暂的甜蜜庆幸过后,来自内心深处的自卑感开始蔓延,将她笼罩。
这一天青年带她去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她见都没见过的零嘴儿,买了许多她平时看见了也不敢上前去摸摸的小玩意,甚至还计划起把她接到镇上同住。
来自内心深处的自卑让女人不敢大大方方地接受青年的馈赠,于是慌忙拒绝。
青年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勉强,将女人送回去之后,一有时间便会下到村子里看看她,然后给她展示自己从镇子里带来的小点心和小玩意儿。
印象最深刻的便是一次他带回了一个木雕,说是觉得长得像女人,便买了回来给她瞅瞅,女人笑说这种东西要亲手刻的才有心意……
本来只是一句戏言,女人说完自己也没在意,谁知青年却当了真,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便带来了一个丑丑又粗糙的木雕。
他满面笑容地将木雕递给了女人,表情得意得像个孩子,却笨拙地将自己满是伤痕的手藏在了身后。
他自作聪明地以为女人没有看见,却忘了在转身的时候将手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