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次,同时而至却各种不对付的花适宜和竹风交换了一下眼神。徐安西看到里头刀光剑影、火花四起,这两人的关系扑朔迷离啊!“那花公子,您呢?您要找的人已经找到,您还有什么事儿吗?”花适宜讷讷,是啊,他要找的人找到了,按理说,他该功成身退了哈!“呵呵,这个……”挠挠头皮,花适宜还是选择了说实话:“不才此行,除了奉命找……找李姑娘,还有一件事儿的。”“哦?”徐安西蹙起眉头,不解道:“那——您还有什么事情呢?”花适宜摸摸鼻子,干笑道:“呵呵呵呵,就是促成徐家军与西隆关的合作啰!”“啪”一声,竹风打开折扇,大力地摇着风,嘴里不忘得意地说:“呵呵呵!”徐安西眉毛挑得老高:“据我所知,九家各自为政多年,尊者不出,继任者未现,不知道花公子奉谁的命来我藏地行事?”面对竹风的挑衅,徐安西的质疑,能言善道的花适宜也有些招架不住。这不能怪他啊,本来以为九家有了少主,今后便能行事有章法,进退有调度了。可是,这位少主居然比尊者大人还神秘,一直在暗中指挥调度各家,却并不现身一见。说实话,若不是有玄铁面具为证,他们都不敢确认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少主。好在,这位少主说了一句话,让大家心里舒服不少。他说要将李瑰月姑娘当作他一样尊敬,在他不在场的时候,九家要听李姑娘调度。“好告诉安西将军,不久前,有人拿来尊者信物——玄铁面具前来认证。我们九家,有了新的主人了!”花适宜觉得得适当吐露一点儿真实情况了,否则他实在无法取信于人。面对一屋子的好奇目光,花适宜慌忙举起手来宣称:“我不知道他是谁啊!少主只派了使者前来,我们并没有见到他本人。我之前在西南南诊治一个病人,接到少主飞信,让我来藏地……就是要完成方才说的两件事情。”竹风立刻接嘴道:“呦,那你们少主可够神秘的哈!”花适宜笑容深深、眸光闪闪,如果可以,他早就给这个欠打的竹风一包毒药了。奈何少主说要配合竹风,务必促成徐家军同西隆军的合作。“我竟不知,九家已然成了朝廷鹰犬!”徐安西懒懒斜靠椅背凉凉地说。这话就有些难听了,花适宜一噎。“呼”竹风收起折扇,不依道:“您此话差矣了,小徐将军。眼下西戎人虎视眈眈,南诏人敌我不明。若是两族再次联手,你以为,凭你这点子人马,能抵挡他们千军万马吗?”徐安西可不吃竹风这套,他冷笑着说:“不然呢,难道我可以信任你所说的朝廷吗?你脑子若是好一点儿,就该知道,若不是这个朝廷背信弃义,早没了西戎之祸。你们当年,是怎么陷害我义父徐定坤的?”竹风也噎住了,这道坎看来是很难迈过去了!徐安西站起身来,逼视着竹风,继续道:“好,不说那么远的事儿,就说之前的德康之殇吧,五万儿郎死了,怎么死的,你的朝廷心里没点儿数吗?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你们,还敢跟你们合作?”竹风也不是好脾气的,怒目圆睁,直直怼道:“是吗,今天的事儿您也看到了,幸亏还算是及时,圣女大人没有被他们掳去。但我问你,若是他们成功了,圣女大人是以死抵抗不给你拖后腿,还是任其凌辱,回头再被用来挟制你?”“你敢辱我圣女?”徐安西拧着竹风的领子,眼眸充血,拳头抡地老高,却被李琅一把拉住。“怎么?你连听都听不得了?你有怎么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再说了,圣女的命是命,藏地万千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你就可以罔顾了?”“不是这样说话的!”李琅一把将徐安西拽回到椅子上坐下,回头对竹风说:“我义兄热爱这里的每一位子民,不论是藏人还是夏人,他都愿意为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但这并不表示,我们愿意作无谓的牺牲。”缓了缓,李琅虎母含泪,看着竹风,说:“方才,义兄有一点没有说错,五万将士死命草原,这里面,到底是战祸还是人祸,没有理清事情,我们——不敢同朝廷合作!”“好,很好!李琅是吧,那你又有什么立场说话呢?你的父亲是南国水军统帅,不日就要率军北渡,攻打大越了。怎么,难道你们打算等着南国胜了,再跟萧家合作?”“哗啦”,徐安西将手里的茶杯甩到地上,神色狰狞,眸色暗沉。“我徐家军就是只剩一兵一卒,也绝不同萧家合作!”糟了,徐安西动了真火,花适宜眼珠直转,得想个办法打圆场,不然,合作不成,这两人非先打起来不可。“啊哈哈哈,这不是说的一回事吗。徐家不打算同萧家合作,所以我们将查罗巴奉上,就是略表诚意,就算抓不到萧天佑,也让徐将军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徐将军虽然神勇,治军用兵,乃当世之翘楚。竹公子嘛……”,!花适宜说不下去了,的确,德康兵败,处处透出内奸作祟的痕迹,大越诬陷徐定坤在前,出卖西隆军在后,徐安西不敢相信姬越朝廷,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白了花适宜一眼,竹风把对他越帮越忙的抱怨表现得很明显。花适宜讷讷苦笑。“这么说是没得谈了?”竹风索性直接问徐安西。不待徐安西作答,竹风先声夺人:“不要那么急着作答,凡事多想想!这样,我厚颜在将军营里叨扰几日,将军请务必再好好想想吧!”说完,竹风走路带风地离去,看都不看花适宜一眼。碧绿的芳草地上,李瑰月抱膝看夕阳。虽是炎炎夏日,但温泉谷的太阳都是温柔的,照在人身上,暖而不燥,十分惬意。“窸窸窣窣”的踏草声起,李瑰月并没有回头。“怎么样,昨日没有受到惊吓吧?”声音温柔清润,正是鬼童。“没有,多谢关心!”李瑰月回答地很疏离。鬼童深深看了一眼瑰月,抿了抿唇,千言万语,却不知道如何说起。“对了,还要多谢你昨天在危急时刻救了我。我当世不甚清醒,恍然间看到你的轻功身法似乎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这问题,李瑰月似乎是很随意问出的,问完后,她却死死绞着手指头、竖着耳朵,似乎是相当紧张答案,而她的眼睛,却看都不敢看鬼童。因为她没有扭头看,自然错过了鬼童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不客气!世间功法多是殊途同归,有些相像,也是寻常。”“是这样吗?”李瑰月终于直直看着鬼童。“是这样!”鬼童眼里的东西倏忽消失,只余澄澈的秋水。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可是,很奇怪,两人都没有觉得尴尬、无聊似乎……李瑰月细细分辨着,似乎她的内心还有一点儿小小的雀跃。雀跃?她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情绪,为一个对她隐瞒着一切的男人。“方才,他们谈崩了!”鬼童知道,这个话题,李瑰月必定感兴趣。果然,李瑰月抬起头,疑惑地问:“谈合作的事?谈不拢!”鬼童点头。“这是必然的!”李瑰月甩着手里的一根野草,若有所指地说:“没有信任基础的合作,哪里能成呢?”鬼童点头,抬眼,那意思是愿听其详。甩着野草,李瑰月玩得不亦乐乎,甚至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鬼童也不催,他更想看到眼前人放下心防地欢笑。玩得差不多了,李瑰月丢下野草,轻轻叹息。“先说徐家军吧,从前只是四处救护一下藏民,散兵游击,所以,他的存在,并没有引起西戎人和朝廷的多大重视。但是,上次徐安西用不足一千兵马,重挫了西戎人。这才把世人的眼光集中到了徐家军的头上。人们恍然发现,似乎有一个不输当年徐定坤的将星要面世了。尤其是吃了大苦头的西戎人,他们蛰伏半年没有动作,并不是就此偃旗息鼓了,而是在养精蓄锐,同时在调查徐安西的威胁力到底有多大。”鬼童安静地听着瑰月分析情况,眼里的赞许和欣赏藏也藏不住,这丫头原来还如此有军事头脑!“这次他们偷袭半生堂、绑架圣女的行动,就是一个信号。其一,他们很忌惮徐安西;其二,他们要大动作了!”鬼童暗暗心惊,李瑰月分析地情况跟他不谋而合。竹风对此不以为然,认为他过于夸大了西戎人的实力。现在看来,倒不是他一个人这样认为了。他倒是对瑰月升起英雄所见略同的相惜之感。“这种时候,徐家军如果不寻求合作势力,单凭他那一点人,实在是很难抗衡接下来的大举来犯。尤其是……他们的补给严重不足!”这几天下来,瑰月算是看得清楚明白,徐家军的补给,完全靠自给自足和藏民的援助。温泉山谷虽然气候宜人,利于耕种,但是毕竟就那么大一块地方。藏人的援助就更不用说了,数量极其有限不说,还没有保障。异族奴役下的藏人自身都难保,又能给徐家军多少援助呢?“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徐安西不愿同大越合作,也是有情可原的。其一,当年朝廷诬陷徐定坤叛国之事,到如今没沉冤昭雪,他心寒;其二,德康之殇就是年初的事情,萧天佑弃军避走,不知所踪。朝廷错误用兵,奸细出卖军事机密,导致五万将士葬身草原。这个事实,令他心惊。你叫他怎么同朝廷合作呢?”沉默良久,鬼童才道:“可是当年陷害徐定坤的是昌平帝和萧天佑。昌平帝已死,萧天佑不知所踪,况且没有实际证据,如何为徐定坤平冤昭雪?康德之殇么,当时乾泰皇帝已经被软禁无极宫,所有的事,都是文皇后搞出来的……难道这件事就是个死局,只有等萧家同姬家分出个你死我活了,才能解决吗?”鬼童托腮沉思,颇为苦恼。李瑰月歪头看他,眼里闪过万千情绪,最后,却归于一种悲凉的平静。,!“也不是不能解决啊,只要大越不是文皇后做主,换一个有道明君来,徐安西为形势所迫,应该还是愿意合作的吧!只要背后没有暗箭伤人,谁愿意孤独对敌!”鬼童的眉头拧得死紧,不知道在心里挣扎着什么难诀之事。“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个人能保证西北战圈的单纯,不被朝廷辖制,没有后顾之忧,同时有充足的补给,你说,徐安西还愿意合作吗?”李瑰月的眼眸亮了亮,旋即不确定地问:“谁?谁有这么大的能力?你不会指的是新登基的圣武帝姬无忧吧?”“呵呵,我是说假如,假如有这么个先决条件,你觉得,合作能成吗?”李瑰月好笑,这是她能决定的事情吗。不过,在鬼童迫切的注视下,她还是沉吟道:“应该……有一定的可能性吧!”鬼童立刻轻松地笑起来,这一笑,就是平凡的面容,也熠熠生辉。李瑰月愣怔了一下,不着痕迹地按住了砰砰乱跳的心:你还瞎想什么呢?别忘了,你是嫁过人的,你萧家妇的身份并没有卸下。“先前在江南,竹风似乎是替文太后办事的。如果,他代表的是文太后的意思,那这事儿铁定谈不成。我也不会允许的,毕竟,这里头还有我的亲人,我决不允许我的亲人再次被文太后出卖。”“你的亲人?你说的是李琅将军夫妇,还是说的徐安西?”鬼使神差的,鬼童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问完,他就变了脸色,这个问题似乎问得不太妙!果然,李瑰月俏脸生寒,硬邦邦地回答道:“他是我哥哥的义兄,还救过我哥哥的性命,自然是可以算作我的亲人。怎么,你有意见?”“是啊,他救过你哥哥,自然在你心里地位非凡。”鬼童想抽自己嘴巴子了,心里想好好讨好家人,为何说出的话这么——酸溜溜呢?“罢了,我跟你计较什么。我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关系。我只提醒你,若想合作,凭一个竹风是不够的,他身后的人必须出面。而且必须打消徐安西的重重顾虑,才能有合作的可能!”李瑰月说完扬长而去,独留鬼童原地苦笑。:()明月千里照卿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