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原本的计划,是由圣女确定百里恭是不是马恭,再作计议……当时,是我跟圣女一起潜入南军营中的。圣女一看到百里恭,就浑身颤抖地惊呼‘马恭’,我们的行藏就败露了。百里恭最大的隐秘被人一口叫破,再看到圣女,就面色狰狞地唤来了许多高手围捕我们。”
听着就惊心动魄啊,瑰月偷偷呼出一口浊气。
圣女爱慕徐定坤将军,一直对他的死耿耿于怀,确定百里恭就是马恭,自然就明白徐将军的死跟马恭脱不了关系,圣女心神动摇下叫破对方身份,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马恭又怎么甘心放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圣女和表哥离开呢?!
不用瑰月催,厉宗元就继续说了起来。
“我们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想脱困真是难于登天。我心里想着,这回恐怕是小命交代了。要不是马恭利喝要抓活的,我想,我们已经死在南营了!”
回忆着当时的刀来剑往、险象环生,厉宗元还觉得汗毛战栗。
“后来,圣女横刀脖颈,对着百里恭大喊‘放他走,我留下,否则,我立刻自刎在此’!”
叙述到此处,厉宗元的眼圈都红了,他一个大男人要圣女以死相护,真叫他无地自容。
“我不肯,要留下跟圣女同生共死,她却笑着说,让我回江北搬救兵去,她当时笑得那样悲悯又悲怆,她说百里恭一定不会杀她,只要我肯离开去搬救兵,我们俩就都有活命的机会。当时,百里恭确实神色十分紧张地命令众人住手,他还温言细语地说,只要圣女不伤害自己,他一定放我离开,他——甚至对天盟誓,他必不食言!”
“我被圣女推着离开,她说,只有收到我平安返回江北的回信,她才会放下横在颈间的刀,百里恭竟真的就一一听从了。”
瑰月暗暗心惊,表哥是个直肠子,看不出圣女已经有求死之心了!
果然,厉宗元的眼眸更红了。
“我以为百里恭忌惮圣女当众说破他当年的丑事,一时不敢对圣女如何,就依从圣女的安排返回江北搬救兵……可是,第二日早晨,圣女就自己划舟返回了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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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
瑰月蹙眉,满腹疑惑,却不知道该怎么问。
“咔吧”一声,厉宗元一拳击打在凉亭的柱子上,竟震动得凉亭簌簌往下掉灰尘,可见这一拳,包含了多少他难抒的胸臆。
稳住难言的心绪,瑰月只有静待他安静下来。
“圣女回来时,衣衫不整,白色的袍子上血迹斑斑,被我们的哨兵发现后,她就吐出一口鲜血,不支倒下……”
“她到底经历什么?”
终于忍不住了,瑰月也不管表哥微颤的声音,直接询问。
“她没细说,就告诉我们百里恭死了!”
哦!显然是圣女杀了百里恭,但是她是在什么情况下,怎样杀的百里恭,谁也不知道!瑰月倒是知道一些内情,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马恭当年钟情卓玛圣女,而圣女情系徐定坤。马恭很可能因爱生妒,暗中与萧天佑勾结,假造构陷徐定坤的“证据”。徐家军一朝精锐被戮,马恭独活,难以解释,他只有隐姓埋名躲起来。
后来,他化名百里恭,帮萧天佑在河阳秘密训练十万私军,却能瞒过天下人的耳目而不被知晓,可见其的确是才干非凡的。
再后来,萧家自立,他也就敢于从暗处走到明处,成为忠义大将军,好好享受荣华富贵。
然而得不到的东西才最可贵。马恭终究忘不了曾经痴恋的卓玛圣女,当这个人多年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尤其圣女因为修炼的缘故,容颜几乎未曾改变,马恭能不心神大乱吗?
人在心神错乱的时候,最是容易失去警惕。马恭多年蛰伏,如今权势富贵唾手可得,若是再能拥有心中挚爱,他的人生就圆满了。
而卓玛圣女,在徐将军死后,变得心如槁木,若是有机会能除了马恭这个叛徒,她会畏死吗?
一个想鸳梦得偿,一个想了解前仇,马恭或许注定是输的那个人。
“我护送圣女返回藏地,她身受重伤,头发全白了,却一再嘱咐我不要告诉安西将军,让他安心理顺西隆军务。”
轻轻叹息一声,瑰月苦笑起来。
“她也是太决绝了,我只怕她心事达成,恐怕活不久了!”
没有就此继续讨论,因为厉宗元也觉得圣女有种心气尽失的萧索感。
“她说,只可惜,还是没能将萧天佑的罪证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