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一番话,崔贞儿不再隐忍,掩面嘤嘤哭起来。
原本,萧长空气的只是崔家自作主张,然而,的确是他对不住贞儿,一直没有兑现当初对贞儿的誓言。贞儿向来敏感,在深宫里胡思乱想,被家人撺掇,做下些糊涂事,也是难免的。罢了,萧长空一声长叹,揽崔贞儿入怀。
“你胡说什么呢,怎么拿那亡国的帝妃同咱们比!咱们是大周的开国帝后,是福寿双全的。”
听了这话,从前的崔贞儿必定会心花怒放,然而,今日,她听这话却觉得皇帝在敷衍她。
“陛下,您说错话了,我可不是后,臣妾说好听点儿是妃,说直白一点儿,不过是名妾室。”崔贞儿鼓着腮帮子,说话的时候,也不去看皇帝。
萧长空一愣,他为了哄贞儿,脱口而出的话,经贞儿一提醒,才知道失言了。若是从前,他必定会马上找补道“贞儿放心,这个后位迟早是你的”。可是如今,他犹豫了,想到要将凤仪宫里的那个女人从他生命里抹去,他的心竟然在隐隐作痛。甚至,他连剥夺她的尊位,都不忍心。他很迷惑,李瑰月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从崔贞儿的角度,皇帝时而迷惘、时而痛心的神色,她看得很清楚,她可以断定,这些神情都不是因她而起的,崔贞儿的眼神锐利起来:萧昊明,我从四岁起,就矢志不渝地要做你的妻子,这么多年来从未改变。可是,你却已经变了,你知道吗?
“昊明,你还记得姑母吗?明柔姑母!”
崔明柔,是他的生母,他自然不会忘记。
“我自打出生,就跟姑母特别的亲。说来你也许不信,那时候我们都太小,可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喜欢姑母,甚至超过了我的亲生父母。不是因为她能嫁入萧家,是崔家最有出息的女儿,而是因为我喜欢她的聪明睿智,喜欢她的行事做派,我那时候就常常想,我要是姑母的女儿就好了!”
说起生母,萧长空的神色终于柔和起来,他刮着崔贞儿的俏鼻,打趣道:“你不也做了母亲的儿媳妇,按规矩你也可以叫她母亲……”
那不一样的啊,昊明,一个妾室,哪里有资格叫婆婆母亲,那是正室才有的殊荣!
崔贞儿在心里疯狂呐喊,表面上她只凄婉一笑。
萧长空很挫败,他本是兴师问罪而来,见到贞儿的样子,他又不忍心过于苛责。到底是他违背了对贞儿的诺言,委屈她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做了他的妃嫔。
“请立皇贵妃那次,天降祥瑞那样的妙法,哪里是家里那些个粗俗之人能想出来的,若不是陛下点破……”
“还有,皇后的孩子掉了……您向崔家讨的那些特殊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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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贞儿觑着萧长空的面容,小心翼翼地说着:“大约……是我意会错了……我以为,您也是想废后的。这次,的确是我的意思,家里只是听命行事,我……也只是想为你分忧而已……请您宽恕我这一次吧!”
说罢,崔贞儿不顾孕肚,艰难地蹲身赔礼。
萧长空赶紧拉住崔贞儿,脸上却阵红阵白,殊为难堪。是啊,他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崔贞儿和崔家,他其实已经不止一次地伤害月儿了!
“从前……”崔贞儿继续说起来:“姑父去了西隆,您同萧家需要李家的扶持,您娶了李瑰月,我尽管痛入心扉,却还是忍耐着。在这世间,我不懂表哥你,还有谁能懂表哥你呢?后来,大周立国,我也进入了后宫,做了这麒麟宫里的贤妃。皇妃说来尊贵,还不是皇家的妾。我常常自责,觉得对不起祖宗,尤其对不起姑母。我辱没了家族,辱没了姑母。但为了能跟表哥你长相厮守,我什么都能忍耐!”
崔贞儿这番情真意切的话说完,萧长空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崔贞儿拥入怀中,连声说道:“是我对不起贞儿呢!是我对不起贞儿呢!”
我要听的就是这一句话吗?在萧长空看不到的西方,崔贞儿美目里翻涌着无尽的怨怒。
“说起来……李卫没有撒谎,他调查地很仔细,李家当年确实遣退了很多奴仆……我只怕,李家这样处心积虑、以庶充嫡,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听家里的老人讲,李家当年在江南的威望,可是很高的……关于陛下的事情,我都不敢疏忽大意,就想揭开这一切。让李家不至于凭借皇后搞什么动作……如今,百里将军入朝,兵强马壮,其实,陛下大可不必如此讨好李家。”
萧长空抱着崔贞儿的手有些僵硬,他得承认,作为帝王,顺势用月儿的身世问题拿捏李家才是最明智的。可是,他却派人将证人替换,就是为了保住月儿尊贵的出身,他到底在干什么?
“唉!”崔贞儿一声叹息,幽幽说道:“陛下,您按着心问过吗,您到底最爱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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