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两人的伤皆行向稳当,那停了些时日的孕吐竟又返了回来。
裴晏舟实在是想不明白。
顾不得等林景修前来,男人迈着大步便离开了书房。
而此时的官道上,一辆马车行得有些慢。
走走停停,旁边还有两名家仆模样的男子骑马而行,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旁侧。
马车上,瘦弱的女子裹在厚实的斗篷之中,靠着车壁,昏昏沉沉。
赫然是病了一场的柳氏。
旁边坐着从国公府离开的碧玉,端着热水递了过去,却只见眯着眼的女子摇了摇头,宁愿唇色干涸发白,也不愿让自己清醒过来。
碧玉蹙眉,在心底叹了口气。
自服了那毒后,柳氏整个人瘦了一圈,下巴越来越尖,脸上也逐渐显出了岁月的痕迹。
可即便一身布衣的女子羸弱不堪,未再有之前的华贵,也不难看出,这位原本的美人模样。
“柳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
碧玉收回手,却仍是从腰间拿出一个瓶子。
这些时日,面前的人没再抗拒吃药,可瞧着,却又不像是想活下去的样子。
白日里除了偶尔望着马车外的山景,其余时辰便是靠着车壁昏睡,连吃东西都只是简单应付,不知心思飘到了何处。
碧玉有时都想不明白。
也不知柳氏还记不记得她说过的要去寻一寻自由,要回到安阳县再去看一看。
“若是锦茵姑娘瞧见,即便她是固执不愿回头的性子,也定会因着您伤心。”
“我不会让她瞧见。”
许久,柳氏才出声,迷蒙的眼微微睁开,“我不会让她因着我过得不安稳。”
碧玉唇瓣动了动,见着面前的人,心底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心酸。
“若是行到了跟前,柳夫人也不愿同锦茵姑娘见上一面,让她知晓这些年夫人的心思吗?”
“我听碧玉姑娘提过,茵茵如今,过得也还算安稳吧?”
柳氏捂住唇咳了几声,许久才稳住心神,带着歉意一笑,接着开口道:“想来世子也在那处,不然不会这么久都不回国公府。”
“是,世子确实一直陪在姑娘身侧。”
“既如此,我又怎能毁了茵茵的平静,让她忆起往事,因着我们的纠葛再度背上罪责。”
“可世子都”
碧玉不解。
她将手中的药丸送到柳氏的嘴边,欲说的话却在那双看过来的笑眼中停了下来。
柳氏其实什么都知道。
她从八年前就在赌,赌世子对锦茵姑娘的不同。
所以时至今日,她对世子留下她这条命的决定也并没有太过惊讶。
“终究是有恨的,无论是世子还是茵茵。”
柳氏笑了笑。
即便是美人迟暮,即便那张脸上苍白又虚弱,柳氏也依旧有旁人未有的风情。
碧玉不敢想,若没有那场水患,若没有国公爷抢人入府这一遭,被丈夫宠着的柳氏,带着她疼爱的女儿,过得会有多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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