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顾景鸿一边在躺椅上晒太阳,一边指使小药童帮他翻晒草药,掀起眼皮冷淡地看向上山来的一行人,道:“呦,侯爷来得挺快啊。”
萧吟身体病弱时体内毒素便会猖獗一番,眼下他眼前还不能全然清楚地看见东西,总隔着一层雾蒙蒙的阴影,上山路途难行,此时他面色都十分苍白,额上布满汗珠,眯着眼四处打量了一下顾景鸿的住处,似乎除了顾景鸿和两个小药童,没有其他人了,他皱了皱眉,不动声色道:“帮我看看眼睛。”
“这么多年不是都这样吗?”顾景鸿嘴上这般说,但还是从躺椅上下来了,示意萧吟坐到椅子上去,走过去搭了搭脉,又拨开他的眼皮检视了一下眼球,“啧,你这脸色也是够差的。”
萧吟八年前从地牢里出来之后便被暗卫们带来了顾景鸿这里治伤,从拔毒到接筋脉,在这里少说也住了一年,两人已是熟稔,萧吟冷声道:“谁让你非要住这深山老林,还住这么高。”
“爬座山又累坏您老人家了?”当初萧吟在这治病时,两人就惯常是互呛的相处方式,天天在这地方吵得鸡飞狗跳,要不是萧吟事后给的诊金多得离谱,他早就把这人给打出去了,“哦,我想起来了,听说落朝宗宗主捅了您一刀,看来是伤得不轻啊。”
萧吟知道江煊是来过这儿说了此事,沉默少顷,问道:“落朝宗的人……走了?”
顾景鸿心中暗笑,想着你萧吟也有今天,道:“走了啊,宗主他哥哥的毒解了自然就走了,还待在我这儿做什么?”
萧吟眉头皱得更紧,道:“他们去哪儿了?”
“江宗主自然是回落朝宗去了。”
“我是说……”萧吟看破了这人故弄玄虚的嘴脸,直言道,“江遥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顾景鸿翻了个白眼,“他和江宗主吵了一架,后来江宗主先走了,他解了毒后也走了,听他的意思是不想回去找江宗主,但也没说要去哪儿。”
萧吟闻言眉头舒展了一下,道:“他跟江煊吵了一架?什么原因?”
顾景鸿冷笑:“当然是因为侯爷您魅力惊人,两人为了您吵得不可开交,老死不相往来。”
萧吟懒得理他,再次打量了番四周,道:“江遥真的走了?我的人在上山前去城里打探过,说没有看见江遥下山,他什么时候走的?”
“三天前走的。”顾景鸿招手唤来小药童,吩咐他去抓药,“侯爷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和他命里无缘。”
萧吟难得沉默,没有再与他互呛。
顾景鸿愈发得意,毕竟萧吟这堪称魂不守舍的样子真是八辈子也很难见到,道:“你的眼睛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最近身体弱,毒素发散,会难受一阵罢了,至于你身上的伤,养得还可以,对身体也没影响。你们侯府里没大夫了?就这点破事还千里迢迢跑我这深山老林里来?”
这点事萧吟当然没必要跑来,但他怎么好意思当着顾景鸿的面说出自己的来意,只好说道:“这个毒素到底有没有办法彻底拔除?隔三差五折腾一次,太烦了。还有,最近我精神也不太好,以前那个安神的药再配点。”
“八年前就说了只能徐徐图之,年岁渐久,慢慢就会没了!”顾景鸿气得嗓音又抬高,“你要是这么不信我,自己去找别人治!”
萧吟妥协道:“好好好,我不该怀疑你。”
隔了会,顾景鸿突然看他开始脱外袍,还要掀开里衣,吓了一跳道:“你要干嘛!世风日下的,你还要不要脸了!”
萧吟嫌弃地看他一眼:“给我看看伤!”
顾景鸿无奈,只好凑过去看他肩头那道刀伤,先前把脉时看出萧吟最近身体不太好,是有伤在身的状态,但没有伤及根本,现在看了看那道伤,不禁想着江煊下手确实是狠,这伤还挺重的,半个月过去,在这期间萧吟应该砸下去不少好药,然而伤痕还是如此狰狞,可以想见当初是有多血肉模糊。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顾景鸿嘀咕了句,抬了抬他的手臂,看他活动是否能够自如,又按了几个地方问他痛不痛。
“多休养吧,你手腕上本就不能用力,现在整个左臂都别用力了,不然哪都疼。”顾景鸿从怀中取出一瓶伤药丢给他,“我新制的伤药,很好用,五百两。”
萧吟:“……”
他不信这药卖给别人也是这个价,顾神医绝对是当着他的面坐地起价。
但为了自己的伤,萧吟还是只能忍气吞声,招呼墨风给钱,看顾景鸿翻着白眼一副要赶他走的样子,立刻说道:“山路难行,我累着了,在这歇息两天再走。”
顾景鸿有气没处撒,不让他住又得被这人在江湖上传播自己虐待病人的恶名,干脆扭头就走:“随你,爱走不走。”
萧吟熟门熟路地在客房住下,观察了一下房中情况,没有看出最近有人住过的样子,心想,莫非江遥真的走了?
墨风跟进来,低声道:“我们的人又去山下确认了一遍,江遥应该没有下山。”
“那就是还在山上。”萧吟倚窗望了眼山林深处,“顾景鸿肯定知道他在哪。”
“那我们继续找人?”墨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