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错就行。”安父却是个实诚的,并不在意宁从言说话难听这一重点,只觉得儿子会认错是个好事。
顾淮舟原本以为安父会护着自己说话,所以准备了好些说辞,这一下,他便有些语塞了。
见着养子没说话,安父想着开导一下。
“淮舟,你是读书人。爹知道,你有气节。可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没钱没势,若是遇到什么事儿,都不管不顾只讲道理,很容易吃亏的。”
“你奶奶说过,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会识时务。”安父隐约记得,自家老娘是这般说的。
顾淮舟听着安父说的这些,面上不显分毫,只点点头,说了句知道了。
实则,他觉得自己被安父瞧不起了。自己已然是秀才了,这些道理再通透不过。而安父大字不识,做生意都窝囊地紧,也配教自己。越是这般想着,便越觉着,安家对他的恩情淡薄。
在松山书院读书,花销着实有些大。之前拿到的五十两银子,给了安家十两,余下四十两。加上这么些年,自己抄书和安家给的,零零碎碎有差不多五十五两,可去松山书院交了束脩,上下打点了一番,如今还有不到二十两……
不久就要过年了,安知意也该十二了。虽瞧不起安家,但从安居的生意着实不错。若订下与安知意的婚事,日后读书,也就不再为银子发愁了。
可看着安知意今日对宁从言的态度
,一副媚态,哪有半点往日里对自己的情谊。
想到这里,心中的恨意便有些汹涌……
“淮舟,来端过去吃吧。”安父盛好了面条,递过去,心疼养子,还特意卧了个鸡蛋。
“谢谢爹!”顾淮舟并未留意这些细节,只当是应该的。端着面条,便去了堂屋。
而安知意和老太太在堂屋闲话,见着顾淮舟走进去,也未有半点反应。
安母过来时,见着在吃面条的养子,还是忍不住关心道:“怎么晚上没有吃饭?这么大个人了,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嘛。”
可在顾淮舟听来,这就是安母在训斥,没有自己做饭。放下筷子,立马起身,给安母拜了一下,语气中却是半点歉意都听不出来。
“娘教训的是,儿子错了。”
安母被他这一通行为吓了一跳。“你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儿子不懂事,累得爹娘关心,爹累了一天,还得给儿子做吃食。”顾淮舟倒是直白,看似是在自省,暗里却在指责安母。
“你……”安母虽听不明他话中的话,但这语气着实有些不舒坦,又无从反驳。
安父走进来时,安母盯着养子,养子站在一旁,两人对峙着。
“淮舟,快些吃吧,一会面坨了。”安父觉得,这两日养子是有些不懂事了,但或许是孩子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故不打算追究。然后又安抚着安母说:“她娘,你站这里做什么,坐着歇歇吧,白日里累着了都。
”
安母向来听安父的话,加上她性子使然,也就揭过去了。
但安知意不愿看着别人欺负安母。笑盈盈,似是玩笑般说道:“哥哥知道自己不懂事,让爹娘担心了,就长点记性。莫不是连自己肚子饿,也不会解决嘛。”
“圣人云:君子远庖厨,你大字不识,自然不知。”顾淮舟不屑地回了一句,安知意这样的人,枉费了自己的深情,不识好歹。
“你倒是会读书。只读些对自己有益的书,还用来堵自己人的嘴。”老太太本不欲掺和安知意和顾淮舟的事儿,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孩行径。可顾淮舟仗着自己有些学识,拿着话说自己孙女,这就有些“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嫌疑了。
顾淮舟见着老太太为安知意说话,还这般点了自己,心有不忿:“我知奶奶不喜我,可对奶奶无半点不敬之心。现下不过是与知意斗斗嘴,奶奶也要如此针对我嘛?”
“呵,我倒是不知,顾秀才读了书,在自家人面前,出言讥讽,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是为了斗嘴?”老太太冷笑一声。
“孙儿读书习字有些小成,平日里都不能用上一用?只因奶奶不喜欢我读书,便如此?”顾淮舟不满这老太婆很久了,如今见她反复说自己,明里暗里都试图挑起安父和她因着自己读书的争执。
“娘,淮舟没那意思。他就是读书习惯了,说话有些文绉绉的。”安父听见养
子说起,老太太不喜他读书一事,想着兴许是存在偏见。是以,安抚道。
“你傻,可我还没老糊涂!他那话什么意思,用不着你来解释。”老太太瞪了一眼安父。
“儿子不是怕气着您老人家嘛。”安父赔笑道。
“你也知道我会生气啊。你费尽心思供他读书,如今他拿着话训你的女儿,你倒是大度!”老太太直接骂到。
“奶奶是冤枉孙儿了。孙儿真没那个意思,只当是兄妹之间玩笑一下。知意也不会这么小气的。”顾淮舟无辜地说道。
“知意,劝着些奶奶,你哥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嘛?他哪有这个意思”安父见自己哄不好老太太,赶忙给女儿使眼色。
安知意心下对这个爹,第一次生出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