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何人有陈大人这般……不怕死的气魄?
可也正因如此,让本次评卷的难度进一步提高了,可以说,此番考生的上榜与落榜,或许就在一线之间!
十八名阅卷官丝毫不敢懈怠,用了整整二十日的时间,这才将两千余名考生的答卷由每位阅卷官具阅了一遍。
力求此番会试,可以尽可能的做到公平公正,如此他日对圣上和此届考生也能有个交代。
但如此繁重的工作,在最后的三日里竟是生生将两位年事已高的翰林累的昏了过去,可即使如此,给同僚塞了一片参片,也要爬起来继续看卷子。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已经来到了三月初七,这一天,所有的阅卷官都已经将考卷阅览一遍,在他们的商议下,选出了两百一十份考卷,送入帘内。
而此时,陈庭齐与谭越书二人也已等候多时了。
谭越书看着那厚厚的几盘考卷,心里微松了一口气,看这人数,这次倒是也能交的了差。
随后,二人便一人占据一方书桌,开始查阅考卷起来。
因本次其他题目旧题居多,是以大多数是一些陈词滥调,而能在两千余名考生中,被选出来的这两百份考卷则是以遣词用句、入题精妙等多方位进行评算。
而这里面,两位主考需要重点查阅的是被十八位阅卷官共同推举出来的前十名考生。
一般来说,这十名考生不会被主考轻易否了,且本次会试的会元、亚元、经魁也自其中决出。
这会儿,陈庭齐和谭越书各自取了最上层的五份考卷,不得不说,这千里挑一的考卷比之寻常考生实在胜其多矣。
且这十位考生的文风各不相同,只单单看他们的行文,便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浸进去。
陈庭齐这会儿表情微微和缓,他率先拿到的这份考卷居首卷,可以想见乃是十八位阅卷官共同认可的一份。
这位考生文风醇厚,无论是经义、还是诏诰表、亦或是策问都可称一句锦绣文章,仔细读来,颇有韵味。
但陈庭齐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那道论心之问,只是这一读,却是让陈庭齐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微微蹙起。
盖因其以大公无私切题,又以古今贤人佐证,用词很是典雅中正,但却对于私心进行了极大的抨击,认为为官者不应存在丝毫私心,否则便是有违为臣之道。
陈庭齐将最后一句读完,一时不由得陷入沉默,他明白阅卷官为何要将此卷列为首卷的用意。
世人都讲究中庸,这考生想来是会揣摩主考的心思,这才写了这么一篇中正平和的文章。
可是,这么一篇称得上璧坐玑驰,蹙金结绣的好文章,在陈庭齐眼中却只有空洞二字可以形容。
他陈庭齐既然敢以此为题,便是要考生敢说真话,说实话,而非是用这样精妙的语句遮遮掩掩,那他也不必论私心了。
随后,陈庭齐直接将这份考卷搁置一旁,继续翻看起其他四份,待看完,陈庭齐的眉头皱的几乎可以挤死蚊子。
反观一旁的谭越书,神色却十分舒缓,甚至眼中还蕴起一丝笑意,待谭越书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陈庭齐的脸色并不好看:
“陈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这前五份皆是千里挑一的好文章,您怎么……”
“美则美矣,却无一人敢说句实话。若是人当真毫无私心,就该在山林之中隐居,何必受着九天六夜之苦,争这功名?”
陈庭齐心中叹息,如今朝堂之上,敢说真话,说实话的官员少之又少,他瞧着圣上如今也要立起来了,私心里还是想要趁自己致仕前,能为圣上选取一批可用之人的。
但如今朝堂之上,权臣当道,他不求这届考生他日入仕后敢当庭辩驳,可……也当有自己的气节才是啊。
谭越书闻言,笑着扬了扬自己手中的考卷:
“那陈大人不若看看我份考卷,虽然这考生被排在第十,可我观其其他题目的作答,可堪点为会元才是。”
只是,此子的论题实在太过引人争议,想来也是因此,这才被放在了第十名。
陈庭齐看了前五,心中已然失望,可听谭越书这么说,倒是勉强打起精神,接过考卷展开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