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半人高的一摞。
金李还在喋喋不休:“我知道了,林,你其实是个算命的!你算一算能推出物质比例!你们中亚分部出来的学生永远喜欢用应试思维去解决问题!你在这里算,我想不如去修量子计算机!”
“如果应试有用,为什么不用?而且我们现在不是毫无头绪,我们至少有红外光谱,知道特征官能团。”林水程已经埋头演算了起来,同时他直接吩咐金·李的助手:“再给我全部的资料,现在我是执行总裁,我把任务分配给你们,金·李先生,我要知道这种物质现有的一切特征,请你和我一起假设:如果是我们自己要研发一种全新的dan粘合剂,我们会在哪种方向推进。”
“这些资料有,b4粘合剂的前代资料也有,不过你看完至少得一个月。”金·李也没脾气了,他开始放弃大喊大叫。
林水程目不斜视地盯着演算纸:“你看过吗?”
金李:“看过。”
“那么我就不需要看了,你来做研究计划,我来推演。”林水程说,“合作愉快。”
实验室里灯火通明,林水程这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思考别的。
他把幕布上映射的图谱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睁眼闭眼都是挥之不去的图线。
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他学竞赛,他们那个小城的化学老师费尽心思,给他买资料,出试卷。
他的老师总是说,他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学生。林水程到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自学完了高中所有的内容,上课从来没听过讲,而是按照自己的规划和老师的指导,一本一本地刷题。
竞赛每年的试卷都又难又偏,林水程报不起昂贵的夏令营培训班,于是只在每个寒假,暑假,把他能找到的一切题目都做一遍,把他遇到的所有知识点都编成试卷,和老师一起探讨。
在他们那个小高中,优秀学生的水平其实是会高于老师的。
他的竞赛老师也清楚地明白这一点,他总是鼓励他,铿锵有力地告诉他:“有志者,事竟成!”
年近六旬的老老师,患有高血压和心脏病,家里无字无女,甚至没有什么好的职称——连竞赛辅导老师,都是校方在看到了林水程的能力之后,特意分派给他的。
遇到难题时,老师就戴着老花镜,认真地跟他一起研究。每次大考放榜,林水程总能看见他弯腰去年级的成绩公告栏,凑近了去看。
林水程已经很多年不再去看成绩板,但是他的老师每次都会高兴地告诉他:“你是第一。”
从来没厌烦过。
那么多个苍白的日日夜夜,高中宿舍寝室有熄灯时间,大冬天,林水程会抱着一条棉被去宿舍楼下,代替宿管阿姨值夜,这样他能就着灯光多写几套试卷。
解谱是最难的,一张一张的分析,有时候遇到难题,一张可用信息几乎为无的质谱,也会要求解题人推出方向。
打印纸张粗劣,单是草稿就能堆起来老高,他就是从那个时候落下了干眼症的毛病,有时候白天上课,闭闭眼睛,眼前会浮现刺眼的虚影。
那是他人生的信条,从小时候那个带雪的清晨开始建立,在初高中时生根发芽。
他想让他爱的人们骄傲,他想冲破那道透明的墙。
时隔多年,他又触碰到了当时那种鲜活的心思,或是又碰到了那堵隐隐挡在他前面的墙——每当他有所好转,每当他有所希望,每当他有所爱恋,神就会剥夺走他的一切。
但如今他已经不再恐惧。
他记得傅落银的眼神,记得他身上的薄荷香,记得他给予过的他一切——他人生的二十多年,第一次获得的安全感。
那熟悉的、低沉得仿佛连心脏都能一起震动起来的声音存在他脑海中,他告诉他:“那是伪神。”
“烯氢伸展过三千,排除倍频和卤烷。末端烯烃此峰强,只有一氢不明显。化合物又键偏,1650会出现。烯氢面外易变形,1000以下有强峰。910端基氢,再有一氢990。顺式二氢690,反式移至970……”
他已经不需要这么简单的口诀了,他遇到的困难也是中学几道题所无法比拟的,但是林水程却从脑海中浮现的这些词句中找到了平静。
“林,我想我们是否需要休息一下?”早晨九点,金·李盯着黑眼圈看他,一副精神摇摇欲坠的样子。
他们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二个小时。在林水程来之前,他们已经加班加点尝试恢复了更多边缘数据。
林水程说:“你们睡吧,我过会儿再休息。”
他站起身来,找到周衡——后者正靠着沙发睡午觉,被他一拍惊醒了:“小林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找个医生过来,带镇静剂和唤醒电流表给我。我的状态会出现入睡障碍,等我要睡的时候给我注射镇静剂,一旦入睡,三个小时后用唤醒电流叫醒我。”林水程说,“还有我要咖啡。”
没等周衡回答,林水程又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的小林需要营养液浇灌!求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