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面色大变——就只有这么一点胆子么?
我摇摇头,忍不住笑了,“其实,你也用不着不服气。你想要的东西,别人未必就看在眼里。你回去告诉庆明韶,就说我记舞潮开着大门,欢迎他随时来退亲。”
旁边那个圆脸的小姑娘“啊”的一声叫了起来。这位表小姐的眼睛也蓦然睁大了。
我还想再说两句,可是舞秀生怕我会闹出大乱子来,拽着我的手就往外走。我本想抠出那柄飞刀再走的,但是舞秀的态度太坚决。而我也知道自己用大了力,只怕一时半会也抠不出来。只得咬着牙忍痛放弃了。
没想到一转身才发现,背后竟然还站着两个人。前面的一个人穿着浅色的长衫,浅麦色的脸孔,亮闪闪的眼睛,正是昨天一起喝过酒的明瑞。我赶紧低下头跟舞秀一起往外走。
走出几步之后,听见明瑞的声音不知道在跟身边的什么人说话,“我怎么看这位姑娘这么面熟呢?”
我以为会是邵鸣,偷眼一瞥,却是一位面生的公子,正随着明瑞一起朝我们的方向张望。
舞秀又在用力拽我,我只得低着头跟她一起快步离开。
我和舞秀都没有把符泉边发生的事告诉两个娘和宝福夫妇。
因为损失了一把飞刀,让我的心情很受影响。这六把飞刀可是老爹送我的第一件兵器啊。
小娘亲还以为我是累了,也没有在意。
回到城里的时候,已经是日头偏西了。马车刚刚停在记府的门口,就听外面一个公鸭一般的嗓子说:“哎呀,谢天谢地,可是回来了。老奴正发愁回去了该怎么回话呢。”
这声音听着有点耳熟,从马车里探头一看,果然是清蓉公主宫里的总管太监周公公,他正一脸焦急地在我家门口转圈子呢。他是宫里的人,又站在大门口这么显眼的地方,旁边还有老爹陪着,自然引来了不少路人围观。
我们母女几个从马车上下来,赶紧给他行礼。他却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小姑奶奶,小主子病了,请你进宫陪她说说话呢。老奴都搁这儿等了你快两个时辰了,再不去,我的脑袋就保不住了。快跟我走吧。”
我说:“周公公容我换件衣裳……”我正有事想求她帮忙,走走后门呢,这会儿去见她倒也是个机会。
周公公急得直跳脚,“小姑奶奶,这就走吧。”
我无奈只得跟着他走,还没上马车呢,他又叫了起来,“小主子吩咐了,请三小姐带上你的乐器,她想听你弹那个什么花。”
我叹了口气,说:“茉莉花。”
他连忙点头,“对,就是这个花。”
旁边立刻有人跑进去把我的古筝抱了出来。这一路上,周公公真恨不得长了翅膀才好。看样子清蓉跟他们发脾气也是常有的事了。
果然,还没进小公主的寝宫呢,就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声音响得惊天动地。周公公赶紧带着我一溜儿小跑地进去回禀。
寝宫里,清蓉正在跟几个宫女发脾气,看见我进来,两条秀丽的眉毛立刻拧成了一团,“我都等你一天了,你们上禅山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给她讲了讲禅山的风景,又把在山上遇见静王府表小姐的事跟她说了,没想到她一听竟然乐了。
“她叫清荭,是韶表哥的表妹,父母双亡,所以自小就寄养在静王府。”清蓉说,“他父亲是扬威大将军,母亲是婉融公主。论身份,她也是位郡主。我听说她母亲原来就想把她许给韶表哥的,六王叔借口年纪太小没答应。我们都以为她当静王府的小王妃是迟早的事,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记舞潮……”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你真跟她那么说的?开着大门欢迎他来退亲?”
我斟酌了片刻,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们来退亲是迟早的事——你知不知道今年刑部报上来的捕快名单里有个女子?”看她点了点头,我接着说,“那个西夏就是我。所以……”
清蓉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比四喜丸子还大,“真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
她愣了一会儿神,自己又乐了,“舞潮,你还真是出我的意料,不过你那么好的身手,真要为国效力,也算人尽其材,物尽其用。”她歪着脑袋看看我,浮起了一脸狡黠的笑容,“我支持你,能帮上什么忙,你尽管说好了。不过,作为交换条件,你得弹两首好听的曲子给我听。”
我大喜过望,“没问题,想听什么?”
清蓉想了想:“先弹《茉莉花》,然后你喜欢什么尽管弹给我听。”
我洗手的工夫,她已经吩咐宫女点上一炉香,然后挥手把她们都撵了出去。大殿里顿时变得清净了,我的心也慢慢地静了下来。
我先弹了一曲《茉莉花》,又给她弹了《渔舟唱晚》和一段《梁祝》。其实,这些曲子经过了我遗忘再重新回忆的过程,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了。但是,别人不是都说,从心底里流淌出来的真挚情感才是最动人的乐章吗?
所以我才会沉醉其中。
所以听众清蓉才会沉醉其中。
还有,寝宫外面的几个不速之客也静静地沉醉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