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中,一只夜鸟忽然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发出了几声婉转的鸣叫。
“是血莺。”风瞳轻轻的说:“只有春天的夜晚,它们才会发出这么柔和的叫声。”
血莺的鸣叫停了下来,耳边只有呜呜咽咽的风声。
风瞳微微一叹,“回去吧。”
他语气中浓浓的忧伤象针一样扎进了我的心里。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急切的看他的脸:“你……让我把话说完。”
他顺从的坐了回来,眼中流动着淡淡的无奈和……温柔。他拂开飘落到我脸颊上的一缕碎发,唇角微微向上,挑起一个苦涩的浅笑:“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可是每次离开,不管多久,最终我还是忍不住要回到你的身边来。所以,不要再赶我走了。我并没有逼着你做什么呀。”
“可是……为什么?”这是很久以来我就想知道的。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
“为什么?”风瞳将头向后一仰,微微的眯起了眼睛:“让我想想看,为什么?”他带着深思的表情凝视着我,眼瞳中闪耀出奇异的光彩。
他慢慢的,慢慢的将身体凑了过来。我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薄荷一般清冽而纯净的气息,一丝一丝缭绕在我的心头,让我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应该躲开的,可是不知为什么,我竟然没有躲。任凭他温热的气息盘旋在我的唇角,若有若无的挑动着我心中隐藏的渴望。
他的嘴唇温柔而又坚决的覆盖上来,轻轻的触碰着我冰凉的唇,每一下触碰都好象让我沉寂的心底亮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花。从意识的深处浮起一个微弱的挣扎,很快又沉淀了下去。唇齿之间盈满了他的气息,清冽而纯净。却象最浓烈的酒,让我醺醺然忘记了身外的一切。
应该吗?
不应该吗?
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去想,什么都不愿去想了。
而脑海中却隐隐传来一声深沉的叹息,有人在我的意识深处喃喃自语:“……等我回来,西夏,等着我回来……”
心中蓦然一痛,泪水不知不觉溢出了眼角。
风瞳停止了唇齿之间的探索,放在我脑后的手掌却没有松开。他温柔的吻住了落在唇边的一滴眼泪,幽幽的说:“究竟要怎样做,才可以得到你这颗骄傲的心?”
为着他话语中的惆怅,我几乎要痛恨自己了。
“其实,在某个面对着我的瞬间,你也是会动心的吧?”他用力的将我拥进了怀里。贴着他的胸口,我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耳膜。
“这就已经足够了。”他把我搂得更紧些,好象我是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等着你——看不到你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是爱哭的人。可是我竟然又流泪了。我几乎已经忘记了靠在一个人的怀抱里是怎样温暖的感觉了。这样温暖的,安心的感觉——就仿佛什么样的困难都会化解在这奇异的安慰里。
可是在这美好的背后,却又分明涌动着让人难以忽视的暗流。让人越靠近,就越害怕。
因为——美好的东西好象从来都留不住。
恍然间又想起了刚才的问题:为什么会是我?
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是我?这样的问题,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矿民□□的消息传到我耳中,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尽管事先就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但是事情真的发生了,还是让我有些心惊。我将手中的信放在书案上,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
目前管理并洲事务的人,一个是风秀秀的大徒弟,也就是我的师兄药师林汝。另外一个是风瞳推荐的中年管事风舵。这个人据说出身行伍,不但为人精细,也很有些拳脚。并洲城商会的行董们复市的事,他就处理的很稳妥。目前,从冥川的前锋营里分出来的两千守卫,也暂时由他调配。
送信来的年轻人自称李孟。据说是风舵从当地征用的一名普通衙役。二十来岁的年纪,身材精瘦,黝黑的脸孔上生着一双精明的眼睛。
“风先生如何处理的?”我抬起头问他。
他飞快的瞥了我一眼,回答说:“风先生已经封了铁矿,将领头闹事的两个人抓了起来,暂时关在大牢中。不过,最初挑动矿民闹事的吴应事先听到了风声,已经跑了。”
“矿民呢?”
李孟又瞥了我一眼,很谨慎的回答说:“领头闹事的跑了几个,剩下的被风先生禁足在村子里。免得他们互通消息再串通起来闹事。”
我伸手按住了突突直跳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