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阙吐出那口气,说道:“谋划布局的人,就是老先生吧?”
直呼赵阙为大将军,他懂了,老头现身在这里,并非为了其他,而是在等他。
甫一开始,就亮明了身份。
目盲老头是有多大的自信,不怕,把赵阙惹恼了,来个鱼死网破?
“呵,大将军想与我这糟老头子,鱼死网破?刘青田费煞苦心,于青石城布局,连居巢书院的院主吕清臣,觉察到刘青田所布之局后,都异常的心动,心甘情愿帮他推波助澜,最终才成了,大将军如今携带的大势,呵呵,或许大将军不相信,当你走出青石城后,在转折之势未到前,大将军是死不了的,莫说是死不了了,即便,大将军忽然不想活了,百般千般万般的寻死,一样死不了……”
目盲老头神神在在,垂下头,好像盯着棋盘,手中捏着的白子,落在一群黑子之间,分外扎眼。
赵阙道:“赵某,在等一个但是……”
“哈哈,不愧是将来天下最有竞争的数个人之一,大将军不仅武学在年纪轻轻就站上了山巅,心也是个玲珑心,什么事都瞒不了你。”
目盲老头皱紧的眉头,愈来愈深,好似棋局大势,对他极其不利。
“但是啊,但是大将军想跟我换命的话,老头子自然会死,同样的,大将军也得死。刘青田跟吕清臣,付出远比想象中更大的代价,才为大将军换来的大势,换来的生局,换来的无穷可能,大将军愿意在这陋巷里,和我这糟老头子,同赴黄泉吗?!”
目盲老头,似乎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有资格,与自己聊天的人,“据我所知,谢葵被锦衣娘藏在了东海良寓岛,良寓岛的风水极佳,谢葵只要安安全全的在良寓岛待满三年,她出东海之时,将会意味着大夏正式进入群雄征战的年代,江湖又是闻所未闻的大年份,大将军,糟老头子单单说上这么一说,已凉的热血,重新热了起来,三年!还有三年!!三年后,我会跟大将军,以天下为棋盘,互执黑白,决一胜负!当然,大将军没有胆气等三年,眼下,跟老头子,同赴黄泉,未尝不可,从某种意义上,能少死很多士卒,少死很多百姓,大将军最在意的,不正是天下的百姓,不是吗?!”
赵阙神情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他捏起一颗黑子,叠加在目盲老头适才所落的白子之上,问道:“王兰儿是你的手笔?”
目盲老头笑的摇头。
“就知道瞒不了大将军,试探下大将军罢了,王兰儿的一家人,被我安顿到了其他地方,王兰儿的家,如今已是鬼门关,大将军若真和王兰儿有某种剪不断的缘分,去了她家,我自是有办法,困住大将军,只要困住一段时日,不,以目下,我觉察到的大将军身体,须要困住两个月!刘青田跟吕清臣的种种谋划,就能落空,吕清臣这个读书人,当年我还瞧不起他,读的一肚子圣贤书,反倒成了束缚自身的枷锁,伸不开腿,张不开双臂,倒是,下了狠心,托了大将军一计神仙手!”
赵阙沉默下来了。
“王兰儿的家人,被你安顿到何处了?”
“还能是何处?自然是真正的鬼门关,也叫做黄泉路。放心吧,大将军,你的那十几只小鸟,我不会动的,他们能查到什么?他们现在掌握的秘事,皆是我愿意,令他们知道的,只要大将军,不把昨日、今日之事,说与他们,他们还是可以自觉没有暴露,骄傲自大的潜伏在景树城。”
赵阙笑了出来:“好算计。”
“哦?大将军明白了?”
“说了那么多,仿佛,你即便是瞎了眼睛,一样能洞察天下事。”
“大将军是个聪明人。”目盲老头马上补了句,“天下少有的聪明人。”
“你想逼我动怒,跟你同归于尽。”
“大将军果然是个聪明人!”目盲老头肯定道,“有句市井话,叫做百闻不如一见,一见不如百闻。赵勾陈的名声,传的天下人尽皆知,现在来看,赵勾陈毕竟是赵勾陈,我不如多矣!”
目盲老头当故意被赵阙看到,就处处占据主动,不管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赵阙的确时刻处于被动,当他道出了目盲老头的真实心思,目盲老头依旧占据主动。
好像,赵阙拜辞西塞将主,被封辅国大将军,金印紫绶,全是别人设计好的一般。
如此像操线木偶,令人肆意摆弄。
心气高到天上去的赵勾陈,就算于战场历练的心境圆满,心里怎么可能没有火气?!
赵阙又笑了,“听说,早年间,皇族里的一位皇子流落民间,先皇派遣了无数人寻找,到头来,毫无收获,只能作罢,从宗人府把那位皇子的名姓给勾了去,似乎,皇家从没有这么位皇子过。”
目盲老头随即道:“哦?此事我也听过,莫非,大将军怀疑糟老头子我,是那位皇子的人,而那位皇子,亦没有像传闻那般死了?”
赵阙摇头笑道:“天下之大,穷尽毕生之力,也不敢说,都走了一遍,能参透了人心。谁说的定,要不是到了这景树城,我一样不知道,原来,会有一个深藏在水底的老王八,正在把庆昌州打造成铁桶一般,水泼不进!有意思的是,应该没有人了解庆昌州的当下发生的事,就算有人知晓,那也是你们的人!”
“大将军太聪明了,有时候,太过聪明,并非一件好事。”目盲老头沉吟道。
赵阙继续说:“迎秋宗和京城大员有关联,是不是那几位京城大员,是你们的死对头?你们苦心积虑想要除掉的人?或者,几位大员,在庆昌州有些人脉,感觉到了庆昌州重重掩藏下的变化,指使迎秋宗调查你们?!”
赵阙哈哈一笑,仿佛突然变的特别开心:“现今,我又知道了你们的事,老先生还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