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有人叫他大帅,平京大帅,霍大帅。可从没人叫他名字啊,这不公平。
霍先生看着恢复一派冷静的杭清,仿佛昨夜两人的疯狂是镜花水月,一场春梦一般。他缓缓道:“我表字兰因,霍兰因。”
杭清听了不禁咯咯的笑,眼底有些宠溺:“这名字文绉绉的,有点像个姑娘家。”
霍先生听了也笑,颇为认同她这句话:“我生在秋末,长辈都觉得这是个姑娘该出生的季节,生下来时比姐姐们都好看,性子也不吵不闹,安静的很,便取了个这个名字。”
杭清听了也称赞:“你父亲有心了,这名字和你很配,配你这张脸。”
兰因絮果,佛教用语,像兰花一般美好的前因。
说真的,这么个文绉绉的名字,任何一个男人配着都会不合适,仿佛玷污了这两个字一般。可霍先生压得住,有的人仿佛生来就渡着一层圣光。
昨夜风骤,耳坠子被她随手丢到了床下,此时一边有些歪斜,戴上去看着奇怪,杭清干脆重新取了下来,塞进霍先生手里,用指头勾了勾霍先生的小指:“霍先生,给你,下回见面修好了送给我,我们以后有时间再见。”
霍先生感觉手心的异物,知道是那没上次见面送给她的耳坠,她竟然一直戴着,他知道这是沈小姐刻意朝他示好,可自己仍然不可避免的跳下了陷阱。
心里如涨潮一般,越来越满的甜意。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嗯”了声,不再说话。
杭清走后,霍兰因仍躺在床上许久,不知是不是睡熟了,等到中午仆人叫他,他才起身,来到了窗前打开昏黄的台灯,在灯光下细心的将那枚歪斜的耳坠重新纠正,而后又重新拿了一个合适的盒子放了起来,打算下次见面还给她。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他已经期待起来。
霍先生忙完,点燃了一根雪茄,浅吸一口,靠着窗户半昧着眼。
这耳坠是他从e国上船前他二姐给他的,要他捎回国给大姐。当时正在登船,便被他放到了随身口袋里。盒子小巧,也不碍事,怎知恰巧碰上了沈小姐。忍不住就想给她些什么自己的东西,好叫她下次还能记得自己。
沈小姐沈小姐
他忽然记起了什么,匆匆下了楼下书房,找了半天在旧物中拿出一张泛黄的书信,署名正是沈汴良。
这是沈卞良写给他父亲的信件,当中有一句‘吾女年岁已成,来赴夫人当年约,不知霍家长子可否有婚配。’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连霍兰因也不明白中间缘由。
问了当年跟在他母亲身边的老仆才知道,他母亲同沈夫人乃是闺中密友,两人先后两年出嫁,嫁的人都是簪缨世族的嫡长子,都在旧都的观音寺街,出门左右不过一刻钟的路程,真真正正的门当户对。
后来两位夫人许下了盟约,他日必当为姻亲。
霍夫人先头生了两个女儿,而后紧接着又生了霍兰因,可谓是儿女双全。眼巴巴的等着沈夫人无论生个什么来都行,可沈夫人身体薄弱,子女缘浅,一直不曾有孕。
等时局变故,旧朝破灭,霍家受了牵连逃往平京,沈家更是举家离京,前往千里之外的广安,北方多年战乱,书信往来的也少了。
只知道离京第四年,南方广安来了书信,道是沈夫人难产过世。
霍夫人没过几年,便也一场疫病去了。
这桩口头约定便再没了后文,两位夫人的丈夫也只当是笑话,沈汴良的书信中商讨的是军国大事,也只最后一句玩笑一般随意提起。
霍父更当作是笑谈。
这封信寄来的日期,算算正是他留洋读书的日子,他记得父亲曾发来一封电报玩笑般的告知了此事,说他去年在国内时还见过来平京游玩的沈家小姐,父亲问他瞧上了沈小姐没?
霍兰因哪里还记得是哪个沈小姐?脑海中一点印象都没了。他回:儿学业未成,无心婚娶,劳请父亲替儿婉拒。
霍大帅明白他的性子,便替他回绝了。
霍兰因抽完一根雪茄,又点燃了一根,平静无波的表情下,只有他自己清楚,内心的错综复杂。
沈小姐,她知道吗?
她绝顶的聪慧,恐怕是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