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嫂子当场跳脚。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闷头亏。
一把薅过辉子追问,辉子说:“姜老师打的。”然后把事情经过囫囵讲了一遍。
原来是姜大花家的阳子又在一群小孩里作威作福,又抢玩具又推人,自家辉子见义勇为,阳子杠不过辉子就哭闹起来,姜大花啥都不问,一上来就朝辉子脸上来了一巴掌。
瞧那印子,姜大花是下狠手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出去找了一圈姜大花没找到人,忿忿回家做饭,本打算晚饭后去堵姜大花家门,不过却被杨建国好声好气一顿劝,便领上辉子,别别扭扭来隔壁道谢。
她不是好赖不分,知恩不报的人,心里再不得劲,她还是咬牙克服克服敲门了。
她头一回感谢谢茉的体面礼貌,给她兜住脸面。
这一刻面对谢茉,她不自觉便懊悔羞愧起来,因着以往那些明里暗里的讥讽嘀咕。
迎上谢茉坦然明亮的眼睛,田嫂子不由地别开眼。
那眼睛清凌凌的,那些压在心底说不出口的小心思使她莫名心虚,心虚到不敢坦荡荡地对视。
谢茉眼睛一弯。
不用谢茉费心回应,杨营长已在旁边附和,满口的夸赞感谢。
卫明诚搭了谢茉一眼,看出谢茉唇边笑容的僵硬,一来给谢茉解围,二来他的确不清楚这夫妻两为何道谢,于是他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发生什么事了?”
杨营长愣了愣,谢茉适时微笑说:“我还没跟他说。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高兴事,不适合饭桌上讲。”
嗐,到底大城市来的,讲究多。自家饭桌向来鸡飞狗跳,说话也没啥禁忌,一不开心还会摔筷子撂碗。不过气闷了吃饭确实会岔气。文化人就是懂得多。
既然谢茉没说,对着他们两口子不好讲清事实,他索性截住话头就把事情跟卫明诚说了。
卫明诚的脸慢慢沉凝下来:“托儿所管理这么散乱?”他一个未婚军官,大部分的时间在营部,或外出任务,对这类后勤事务了解不多。
他问杨营长:“里头的工作人员都是军属吗?”
杨营长也不大清楚:“除了所长……剩下的老师都是吧?”
田嫂子一口肯定道:“都是。”
刚才听杨营长复述,田嫂子火气又涌上来,这会儿忍不住抱怨:“姜大花因为偏心自己儿子,打骂别人家孩子,被人家长找上门好些回了,但她就是不改,其他老师没自己孩子在托儿所,处事还算公道,但姜大花犯浑欺负孩子,她们不想得罪人,就当没看见。”
越说越来气,田嫂子嗓门不知不觉高了两个度:“就这样还当啥老师?她们哪有一点当老师的样?就该统统开除!”
“瞎说啥呢?”孩子无缘无故被打了,杨营长也搓火,但他比田嫂子理智。
托儿所老师都是军区干部家属,里头不知混了多少人情,开除是那么容易的?要是好开除,就姜大花隔段时间就跟孩子家长撕闹一场,一早就被人劝退了。再说,军属们多数出自农村,个人素质相差不多,换上新老师很难说比前头老师更好。
田嫂子也懂,但她火气蹭蹭上冒,不做点啥且安稳不了。
田嫂子发泄几句心里好受些,眼角夹一眼谢茉,抿了抿嘴唇就问谢茉:“小谢有啥法子不?”
谢茉垂眸略忖了忖,便大方笑道:“那我说说,可行不可行咱们再商量斟酌。”
田嫂子一拍手:“小谢你只管说。”
谢茉便说了:“咱们的目的是想孩子有个好的环境,并不是一定要跟谁谁死磕,对吧?”
见田嫂子点头,谢茉继续道:“明确奖惩制度,比方说被家长找上门投诉,投诉一旦确认会有怎样的处罚,多次触犯又是怎样的处罚,相应的,哪个老师仔细尽心,得到最多小孩子认可便给发放奖励。”
像姜大花这类人,他们对“规定”不在意,总觉得只要不去了解,出了错就不能归咎到他们身上。颇有种“我无知,我有理”的感觉。
他们死犟,光用嘴说,他们完全不入心,全当耳旁风。
他们只有被动了最在意的东西才会“听话”。
比方说扣工资。
田嫂子、杨营长对视一眼,都觉得可行:“小谢说得对。”杨营长暗叹,文化人脑子清醒,拐着弯的办法也多。
“扣她钱!”田嫂子振奋,用力点头,“姜大花是个死扣,罚她钱比要她命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