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亦知张午实力强横,第一招就迫得他不得不显化玄玄道身法相以应对,可他显化道身法相以后,也与苏午一时呈相持之势,此后苏午更有大势颓靡之相——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未想到,就在苏午大势颓靡之时,其竟能破而后立,且在一瞬凝聚身形以后,下一刻只是振开双臂,运用体魄的力量,就震碎了他的道身法相!
钟离权终于定住身形,脑海中陡然浮显出一个念头——
方才自身所谓与张午相持,实不过是对方被别事吸引去了注意力,未有在意自己的手段,所以能叫自己一时逞凶。
对方回过神来以后,自己这所谓道身法相,于其而言,却也不过如纸糊泥塑一般,轻易就能摧破!
一念及此,钟离权修持千载不曾移转的道心,竟猛地震颤起来,陡有破碎之兆——
他心底无数个念头纷纷而起,交缠在性命交修的‘太一金丹’之上,在这太一金丹之上留下无数刻痕裂缝,那无数刻痕裂缝交织起来,正形似一诡异的‘脸谱’。
脸谱裂缝中,大象无形的诡韵在钟离权无知无觉之时发散。
钟离权的心神便被强行提摄着拔升至此岸群峰之上——像是有一缕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令他奔下此岸山峰,朝那一望无际的空明元河狂奔而去——他却要渡河了!
他的渡河之期虽已临近,却并不在今日。
可今下或因道心破碎,或因某种玄而又玄大象无形的力量导引着,让他在无有一丝准备的情况之下,直渡元河!
——这却是要将他当场淹死在元河之中!
元河气息漫淹进了现实之中,苏午看着钟离权的身影仍在现实之中,但他的心神已落在此岸群峰之上,朝着那空空茫茫、无有边际的元河须臾而去——苏午神色陡变,立知这是因为自身借钟离权修行的奇诡道韵窥视到了‘三清’,自身五脏祭庙刹那转运,抹去一切因果,使得三清无法追索到自身,可三清转而就落下一缕诡韵,要强令钟离权渡河,就此赴死!
“看来贫道命数如此,无力回天矣……”大难临头,汉道士面孔上仍满是洒脱笑容,他的身影若隐若现,元河气息在他周身气孔中时浮时沉,“好在今日这般情形,贫道亦早在心中预想过无数遍——而今修为无有存进,渡河之期日趋临近,该当渡河之日,淹死河中,也是应有之理。
贫道已知自身命数,就此赴死,倒也心甘情愿。
道友,你既将轩辕黄帝真血融合在身,贫道这颗‘太一刀圭’便也送给你,盼你能融合内中轩辕血脉。
就此别过罢,道友……”
说话间,那火光灿灿的‘太一金丹’便被钟离权张口吐出,投向苏午掌中——失却这‘太一金丹’相护,他身上的元河气息更浓,那空明大河,已然没过他的胸膛,河中无数双手臂竞相拉拽着他,让他往河底堕落!
——
太宗庇荫下。
众人神色连生变化。
高渺、王充等人眼见张午于玄玄道身水火洗练之下,形销骨立、渐有灰飞烟灭之相,他们还未及高兴,便见有玄黄法旨自天垂落,五口黑洞再度化生出了那张午的身躯——
对方只一振双臂,就致钟离权玄玄道身顷刻破碎!
陡见此般情景,王充脸色铁青,高渺神色沉凝!
“张午应对钟离权玄玄道身法相,前后变化如此之大,此足以说明——他本身实力极端强横,所谓玄玄道身,莫说毁伤他,就连禁锢他实都做不到,但他先前之所以会被禁锢、被水火毁伤,或是交战之中遇到了别的变故!”王充语似连珠,飞快说道,“今下,若只是以玄甲军与十二碑相,想要绞杀此人,已是绝无可能!
战机已逝了!”
高渺私心里其实亦认同王充所言,但他明面上未置可否。
他默默看着钟离权玄玄道身法相破碎,在此转瞬之间即有横渡元河之相,终于忍不住看向了身后那个青衣小吏。
宗正寺卿对那青衣小吏的过分关注,早已引起王充的注意。
王充亦在此时转头注目向青衣小吏。
那面容普通,颇不起眼的青年人,在二者目光之下神色依旧平静,他淡淡看着彼处张午与钟离权之间的形势变化,忽然道:“张午于渭河之畔,与道门二十四宗交手,连挫诸宗高道,后又于华山之上,压过天后一头,其实力究竟如何,由此可见一斑。”
高渺闻声微微点头,状极恭敬。
王充看了看那青衣小吏,又看见高渺面上恭恭敬敬的神色,他眼神惊疑,忽似想到了甚么一般,亦垂下来头,面上流露出些丝谦卑之色。
青衣小吏接着道:“而遑论挫败道门诸宗高士,亦或盖压天后一头,此种种情形,只是张午未有隐瞒,而能叫天下人知晓、叫朕知晓的事情而已。
在此之外,张午是否曾与慧沼交手过,与李含光交手过,而能胜过二者?朕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