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风琴悠悠扬扬。
钟明在琴声里打了个盹,醒来问宿舍里有手表的人几点了,说是快八点了,他起来点去够上铺,拍两下:“孙二。”
孙成志侧身趴到床边:“诶。”
钟明放低声音:“你去207看看。”
“向宁那儿?”孙成志平躺回去,翘着脚丫子悠哉悠哉地晃,“我不干。”
钟明沉声:“钟菇的意思,你去去就回,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你妹真是的,太有主见了,还不听劝,”孙成志止住话头不往下说了,因为他师兄也这样子,他从上铺下来,“向宁不是上医院打过针了吗,伤个风而已,睡一觉喝杯水不就过去了。”
钟明不想讨论这事:“反正你去看一下就回来。”
“行行行。”
孙成志去别的宿舍聊完了天吃了些零食,敲开相中了的女同志窗门,把插在胸前口袋里的一朵小花送到她手上,和她调情讲月亮谈星星,文艺装逼都来了一回才到207。
喊都不喊就直接推门。
孙成志一条腿跨进去,一条腿还在门外,他惊得捂鼻子:“我操,向宁,你脚怎么这么大味!”
陈子轻窝在被子里,全身湿哒哒的,他昏沉的眼瞄向孙成志,见对方没有在扯屁,不由得愕然道:“我没有脚气啊。”
孙成志后退到门外:“都他妈要把人鼻子臭掉了,你跟我说你没脚气?”
陈子轻:“……”
平时他就穿两双鞋,换着穿的,都在床前摆着,其他的鞋放在床底没有动过还是原主生前整理的样子,孙成志说的是他那两双吗?他的鞋垫天天晒洗啊,按理说不应该臭到那地步。
陈子轻吸了吸鼻子,不通气什么都闻不出来,但是钟菇跟别人来过他宿舍,没有谁说。
估计鞋子里面有点味,只是孙成志嗅觉敏感,把味道放大了。
“有时间我会洗的。”陈子轻说,“你来是有事吗?”
孙成志话都不说就走了,看完了可以交差了。他走了,门也不帮忙关上。
门正对着床,风吹到陈子轻脸上,他整个躲到被子里,药效该起来了,生姜沫在脚底贴着,怎么还是一阵阵的发冷。
陈子轻裹着被子下床把门关好,反锁,他快速回到床上躺着,没多久就睡着了,然后又醒了。
睡着的时间他做了个梦,醒来忘了梦到了什么。
他把湿冷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迷茫地看着手心的掐痕,都渗出血丝了,掐这么重,仿佛恐慌到了极点。
两条腿的腿肚子也酸得打摆子,是爆发性狂跑的症状。
陈子轻出了一身冷汗,缓不过来神。
“扣扣”
陈子轻呼吸一颤:“谁?”
“向师傅,是我跟怀棠哥,我们来看看你。”门外传来汤小光清亮的声音。
陈子轻不想起床,可他这时候又很需要同伴,他只能颤颤巍巍地去给他们开门。
厂里的同志都是深色暗色的衣裤,就宗怀棠穿“的确良”衬衣,白的,扎眼。
布料除了是浅色的,其他要啥没啥,有的光线下能显出一把劲腰,淌点汗就要露皮肉纹理了。
宗怀棠今晚在衬衣里面加了件背心,衬衣敞着,他落后汤小光两步进来,闲闲地站着。
汤小光要比宗怀棠热络多了,他去床边问候,秀气的小嘴张张合合。
“向师傅,你烧没烧?”
“你头发都湿了,是不是要把衣服换一下?”
“肚子饿吗,我带了两瓶梨子罐头。”
“……”
陈子轻喉咙疼:“我想喝水。”
“我给你倒。“汤小光去拿暖水瓶,拎了拎说,“没水了诶,我去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