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八千一副了然于胸的神色,手抚长须,道:“你千不该万不该,找个金人替你起屋。人家给你下了厌胜之法,不害你一家死绝,绝不罢休。”
蔫老五面露疑惑之色,摇头道:“乃是请的过路的师傅,可也不曾有金人啊。”
旁边一人提醒道:“有个个子不高,不大说话的年轻人,我看着就觉得不对。”
蔫老五气道:“咱也不曾亏待他们,七天有顿肉,日日管饱,怎地还要害我!”
冯八千冷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来问你,你可想报仇?”
蔫老五想到一家人人遭难,还死了十几只鸡,咬牙道:“咱恨不能杀了他吃肉,可这贼结了工钱,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冯八千道:“这个简单,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六丁六甲神将何在,速速将贼人与我拘拿。”
空中忽然有人应声道:“领法旨。”
众人都是大惊,听人说话,却不见有人出来,忽然“轰”的一声响,场中冒出好大一股白烟。烟雾散去,只见一人五花大绑跪在地上,口中塞着一团麻布,满脸惊惧之色。
那青衣汉子道:“仇人就在眼前,老汉还不报仇雪恨!”伸手递上把尖刀。
蔫老五见地上那人似是见过,只道必是歹人无疑,心中愤恨,上前两步,持刀在手,却戳不下去。那青衣汉子上前,拉住蔫老五之手,道:“祸害之仇,不共戴天。”手中向前一送,尖刀登时插入咽喉。
这一下剧变陡生,沈放等人也是未曾想到,这冯八千竟真的鼓动百姓杀人。
青衣汉子一刀刺过,撒手退开两步,道:“诸位乡亲,金狗欺负我等久了,今日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捡起块石头,狠狠朝那人砸去。一众百姓立刻有人响应,捡起石头去砸,片刻场上已是乱成一团。
沈放等人都是皱眉不语,这冯八千显是谋算周详,装神弄鬼之余,又叫这村中人杀人,一块石头掷过,他日若是造反,必是一呼百应。
冯八千挥挥手,几个壮汉抬起滑竿要走。蔫老五这才想起,急匆匆回屋,拿了个小包出来,跪倒在地,诚心诚意高举过顶。看模样里面装的乃是几吊铜钱。一小道童笑道:“我家太皇大帝点石成金,岂会在乎你那点钱。”
另一个道童也道:“我家太皇大帝只为救世济人,哪里会要你的钱,快快收了起来。”
一众村民更觉非同凡响,越发信的彻底。
眼见冯八千一行人又是吹吹打打出村而去,有好热闹的小孩一路围观,跟出好远。诸葛飞卿道:“跟上去瞧瞧。”
沈放心念一动,道:“这人如此爱装神弄鬼,咱们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诸葛飞卿几人熟知他脾性,沈放一开口,立刻猜到,鲁长庚点头道:“倒也是个法子。”
花轻语奇道:“你又打什么主意?”
沈放道:“我五师姐擅长易容之术,四师哥擅于口技,咱们扮作那执徐,叫那冯八千老老实实交人出来便是。”
走不多远,众人已知冯八千确是回转老龙头村。当下众人分作两路,吕鑫带着高大宝兄弟继续尾随,沈放等人则是寻了个僻静处,给李承翰易容。
柳传云易容之术天下少有,此时却没什么用武之地。那执徐整日戴着个面具,只需染白头发,变个装束。执徐的面具独特,但有鲁长庚在,随便找块木头就成。李承翰与执徐身材相仿,柳传云只是将他肩膀垫宽。
装束已定,李承翰道:“执徐地位甚高,我也不能一人前去,待会叫三师哥跟着一起。”他声音忽然一变,整个人气质也是不同,活脱脱便是一个执徐。
花轻语急道:“带我去,带我去。”
李承翰笑道:“此去说不定要碰到杨安国兄妹,人家可认得你。”
花轻语振振有词,道:“我便不能投降玄天宗么?”
李承翰不禁莞尔,连连点头,道:“出乎意料,反是可信。既然如此,就你和小师弟跟我一起。”
冯八千等人果然一路回了老龙头村。他那道观在村后两里,倒也是不小,前后三进院落。不单如此,观后平整了大片土地,堆着大量的木头砖石,看还在大兴土木,扩建不止。
李承翰带着沈放、花轻语直奔道观,门前站着几个壮汉,似是见过执徐,见几人过来,头也不敢抬,更无人敢问。
那道观远望三进院落,却只见两座大殿。寻常三进的道观,首进应是与山门合一的灵官殿,供护法灵官;中间主神殿,供当地神祇;最末三清殿,供奉三清尊位;两侧可供财神殿、文昌殿、祖师殿、三官殿、药王殿、娘娘殿、救苦殿、斗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