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星回见沈放目光扫过,笑道:“沈兄莫要疑惑,这大会究竟什么内容,我等都是一无所知,就连云兄也不知道。”
几人都停了说话,扭头去看云锦书。他毕竟是剑圣弟子,剑圣寄幽怀乃是此次聚会召集之人,就算没给题目,朝夕相处,平常岂能一点口风不露?
云锦书听栾星回说话,就是暗自摇头,见大家都瞧自己,一耸肩膀,无奈道:“家师守口如瓶,我是真的一无所知。”
栾星回笑道:“云兄说话,我等岂有不信之理。”
只听铜钟声响,已是辰正时分,轩辕台上已有两刻钟之久,再无新人踏足,想是该来的都已到了。
又过片刻,两人联袂登台,其中一人不怒自威,正是郭汾阳。另一人大腹便便,年岁也是不小。
众人知道正主前来,都是停了交头接耳。
胖老者呵呵大笑,道:“诸位无需拘束。”目光扫了一圈,又是面孔一板,道:“今日群英毕至,共计七十二人,有三人不知何故,未曾如约而至。乃是萧平安、杜绝、全瑾瑜,实是不给老夫面子,我看这三人以后也不要来了。”
沈放哑然失笑,心道:“这人心眼倒小,旁人不来,便要生气。”
胖老者又道:“不是七十二吗,怎么此间只有七十一,又少了一个,哪里去了?”故作愁容,道:“这正事还没开始,咱们怎么就不住丢人呢?”
他一语双关,拿自己开玩笑,众人都是大乐。郭汾阳也忍不住笑道:“敦涛兄明知故问,那鼎州辛礼平是个路痴,走不了百丈,必定迷路。辰初他就进了书院,眼下不知道在哪里迷糊呢,早遣人去寻了。”
张敦涛哈哈大笑,道:“也好,也好,昔孔夫子有七十二贤,合当咱们也应此佳话。”
云锦书低声道:“这位是张敦涛,乃是京城名士,书画双绝,性格诙谐,最喜玩笑。”
张敦涛又说几句,大多是玩笑之言,随后道:“诸位在此静候,切勿喧哗,也勿离席,魏先生很快就来。”言毕和郭汾阳下台而去。
没过片刻,有人送上台一个面貌忠厚的秀才。急匆匆寻个位置坐了,身边一片笑声,他自己也是面红耳赤,正是鼎州辛礼平终于被人寻到送了过来。
众人都道,不消片刻,主事者便会前来。谁知一个时辰过去,仍是无人问津,似是将众人忘了。台下站着几个下人,都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此际天气尚冷,轩辕台又是水边一处高台,偶尔有风吹过,更是冰冷刺骨。初始还不觉得,越等越是心焦,越是心焦越觉冰冷难熬。今日来的都是天下闻名的饱学之士,其中不乏家境优渥者。但读书人多以勤俭为荣,以奢靡为耻,平日里就算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此等场合也要故意穿的简朴,以显品性高洁。来时就算锦帽貂裘,在书院门口也早早脱了去。有几个为显风度翩翩,不但未穿棉服,竟还带了折扇。
这燕京城中的乾元书院,自有不少人都是来过,也知轩辕台乃是水边一处高台,但都以为不过是集合之处,谁也想不到要在台上坐如此长时候。
一东一南,两下文士秀才越坐越近,挤成两个大团。坐在里面的暗自窃喜,坐在外围的暗暗叫苦,有几个已是瑟瑟发抖。偏偏下人朋友都被留在院外,想找人送件衣服来也是不能。
沈放几人倒都是淡定。云锦书几人内功都是不俗,自然不会将这些许寒意放在心上,沈放打熬筋骨多年,从未懈怠,即便仍是体弱,也不在意这点寒气。
一人忍不住玩笑道:“不想此间主人如此健忘。”他故意说的大声,引周围人一阵哄笑。
有人启头,场上气氛登时活跃起来,不断有人交头接耳,场上嘈杂声渐起。
开始只是玩笑几句,说着说着,就有人起了心思。有人朝台下侍从问话,道:“莫不是主人有事耽搁了,你们谁去问个消息。”
登台台阶之处站着一人,青衣小帽,年纪也是不大,看上去还不足双十,恭敬回道:“张、郭两位先生请诸位在此静候,莫要喧哗离席,还请稍安勿躁。”此人虽是下人身份,说话却是不卑不亢。
众秀才却是不满,一人埋怨道:“叫你去看看,你便去看!哪里来这么多废话,没见你家主人去了如此之久,做事丝毫不懂变通,你这下人怎么当的!”这人鼻子脸颊都是冻的通红,显是已经忍了良久。
那少年仆从仍是道:“张、郭两位先生请诸位在此静候,莫要喧哗离席,还请稍安勿躁。”
那满脸通红之人更是恼火,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跟个下人争吵,一甩袖子,愤愤道:“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