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平安大喜,道:“好,好,我也是求之不得!”
义结金兰一词,最早见于《易·系辞上》:“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南北朝《世说新语·贤媛》中云:“山公与嵇、阮一面,契若金兰”。结义的规矩,要交换谱贴,又叫金兰谱或叫兰谱,乃是用一沓红纸写出各人姓名、生日、时辰、籍贯及父母、祖及曾祖三代姓名。此外供桌神像、三牲祭品、共饮血酒等等繁文缛节,更是名目繁多。
这些东西眼下自然一样没有,但萧平安、沈放两人情投意合,说拜就拜,江湖子弟,也不在乎这些俗礼,就在沈天青与梅盈雪坟前交拜,算是结下金兰之契。
沈放拜道:“诸天神明为鉴,今日沈放与萧平安在此结为兄弟,不是同血同根,却是同心同德,不求共富贵,但能同危难。生死相托,吉凶相共,患难相扶,永世不谕。如违此誓,人神共弃。”
萧平安听在耳中,只觉热血激荡,心道,沈兄弟所言,跟我想的一模一样。诚心诚意,跟着也说了一遍。
几个头磕下,都觉欣喜,彼此间距离一下拉进许多。沈放心道:“爹娘泉下有知,那一干仇人,如今都知下落,定一个一个杀了,带来此处为祭。孩儿今日结拜义兄,再也不是孤独一个,你们二老也请宽心,我兄弟两个,必不叫你们失望。”
萧平安望向孤坟,也是心潮起伏,心道:“梅阿姨,不想此处竟能遇到你的后人。我能有今日,实是因你之故,此恩此情,永世不忘。沈兄弟聪明不凡,我定会当他亲弟弟一般,同胞共气,互敬互爱。”又想到沈放也是孑然一身,但眼下总算有个坟墓可以祭拜,自己父母被强盗所杀,如今尸骨何处也不知道,不觉更是难过。
两人又说了片刻话,走到明亮处,萧平安忽然回过身来,看看沈放,道:“兄弟,你头发怎么又黑了?你的手也好了!”
沈放原先心力交瘁,白发几乎占了大半,此际却是一头乌发,原本右臂举动不便,如今却是挥洒自如,气色更是明显大好,哈哈一笑,道:“我之前有陈年宿疾,眼下已然痊愈,这头发自然也黑了。”
萧平安不知就里,但也替兄弟高兴,喜道:“那就好,那就好,还是黑头发好看。”
他却不知,沈放能站在这里,当真是九死一生。
当日沈放服下两颗“绝路”,不过数息时间,身子便开始发烫,燥热难当,忍不住趴到水缸前喝水。但凉水入腹,丝毫缓解不了体内烫热,而且这热度越来越高,渐如火焰自肺腑起,愈燃愈炽。沈放痛楚难当,忍不住伸手抓挠,手指所及,皮肤肌肉如同被火烧过,一触即溃。
他的躯体实在无可忍受,人昏厥过去,但不多久又被痛醒。如此反复,一直持续了两三日之久,痛楚才略有消解。但剧毒渗透全身,体内器官多半濒临衰竭,他已是奄奄一息。
好在柴府备有大量疗伤保命的丹药,柴霏雪恳求之下,又有寄幽怀出手,不惜耗费真气为沈放护住心脉。直十五日之久,方才将他自死亡边缘硬生生拉了回来。
花轻语和诸葛飞卿等人自不放心,连日来柴府问询。但沈放能否撑过,就连寄幽怀看了也是心中无底,只好对众人推说沈放闭关。沈放形状之惨,叫几人看上一眼也是不敢。
如此又是半月,沈放在痛苦煎熬中慢慢恢复几分。但这不是终点,他体内剧毒未消,每日仍要不时发作,只有修炼《白马经》,慢慢驱除毒痛。
张拟自己不能练武,却有一颗至诚至坚的向武之心。他博采众家之长,兼容并蓄,创了这门奇功出来。但究竟如何,这一百余年,无人可以验证。眼下终于有一人熬过了人所不能忍的痛楚,翻开了这本《白马经》!
内家功法,培固先天之气。以经络为渠,孕化内息,以气府丹田为基,凝汇真元,以真元之气滋养先天之气,强筋健骨,精益脏腑,举手投足,能人所不能。《白马经》也是由导息、破障、舒经一步步向上修炼。但天下功法,都是自吐纳始,一呼一吸,水滴石穿。《白马经》却是独辟蹊径,以肤为导,以十五别络为渠,引气入体。吐纳之效,胜过寻常功法十倍。
沈放按书中所说,含光内视,心底静澄无物。一天、两天,第三日,这一日盘膝坐下未久,忽觉浑身毛孔都似打开,无数清亮之气灌入全身,将他体内那沸腾之火也吹的一黯。丝丝气息透入他千疮百孔,痛楚不堪的肌体,如久旱干裂之土,忽然迎来一股细流,清水潺潺,一路向前,滋养他干涸的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