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踢嗒嗒一阵响,一道高高瘦瘦的身影从门里晃了出来,两只眼睛似乎也在追随着我外婆车队的方向,随即感觉到我的目光,他侧眸朝我看了一眼。目光在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里看上去有点闪烁。
我呆。
搬来刘逸家住下的新邻居,居然是那个自从离开老家之后,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怪人——术士。
他是和狐狸一起不见的。
说起来,这段日子过去还得真快。
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月了,从下火车,一直到现在,我始终再没有见到过狐狸那家伙甩着尾巴晃来晃去的身影。没有道别,所以也就没得到过回来的期限,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道下了火车就没见到过他,这只鼓噪而自恋,最近又变得让我觉得有点陌生的狐狸,那么一声不吭地消失了,而那个时候,我正因为火车上发生的那些让我卒不及防的事,带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一边等着铘检票,一边浑浑噩噩地在拥挤的检票口旁看着行李。
那之后整整十天,每天不锁门,每天看深夜剧到凌晨。
但始终也没等到他推门进来。
第十一天早晨从沙发上醒过来的时候,我想他是真的离开了,不是溜开了去买吃的,不是暂时兴起一个人跑到哪里去兜风,他是真的走了,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那么莫名地就离开,正如他几年前那么莫名地嘬着对大板牙嬉皮笑脸闯进我的世界。
于是这个世界再次剩下了我一个人,就像那时候姥姥刚走的那会儿。
有首歌怎么唱来着:来就来,走就走,兜兜转转不停留。
屁。
应该这么唱:来就来,走就走,临走之前把房租留。
可是这个术士怎么会突然想到搬到这里来的。
他是不是会知道狐狸他在哪儿。
而这会儿脸上那一张似笑非笑对着我看的表情,对我来说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一瞬间无数的问题在脑子里回转。而他在这当口已经转身进屋。
身后跟着只飞上飞下的硕大头颅,夜色里像只长着身肮脏长毛的秃鹫:“呦呦!少爷少爷!小白小白!”
“什么少爷小白。”
“呦呦!小白在那里发呆!小白在那里发呆!”
后来才知道,术士在这里开了家事务所,因为这地方环境好,房子老派,比较适合他嘴里所谓的那些高档客户。
而术士开的事务所也和他的人一样奇怪的——阴阳事务所。真奇怪这年头,说是不能宣扬迷信,他这种公然把迷信当广告牌挂在自己门牌上的行为怎么居然就没居委会大妈跑来说。
搬来第二天上我店里买早点,顺便给了我一张他的名片,名片很挺括,喷香的纸片上烫金的字,一面地址电话,另一面整整一版印的全是他的头衔:
心理玄象大师,风水鉴定师,资深命向预测员,星象学研究者……等等……等等……
居然还有留洋交流的经验。
而从几年前第一次遇到他,一直到今天,也算是认识那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术士的名字。
术士的名字叫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