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语气袒露着一种难言的平静,像是耆耋之年的老者死前留下最后一句遗言,不是希望了却未尽之愿,只是说出口、只是说出口。
藏锋之境的一切此刻已水落石出,原书中为什么这具枯骨残魂盯上了边映雪已无需多论,在没有沈放舟的剧情里,剑心坚固如铁的边映雪自然是残魂的首选。
灵火愈烧愈快,几乎就要卷席天地之间。浓烟滚滚,沈放舟看不见竹淮西的表情了,可她仍然没有逃走:“所以你会死在这里吗?”
“人死留魂,魂消则无,大概吧。”
竹淮西平静道,也就是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沈放舟只见眼前突起万丈清辉,宛如浩浩江风,竟将那灵火四散吹去,生生吹出一条安全的逃生之路。
“因果轮回,账债总消。是我诱你进来,那么就由我送你出去。”
万千涌动的灵气之中,沈放舟只能看到那具年轻的剑骨逐渐被打碎为纯粹的齑粉,一股轻柔而不可抗拒的力量托举住她,径直将她送去地宫之外的浩荡穹苍。
“那个城中的我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我只知道,她是一千年前魔帝扶鹤座下最小的弟子——明珣。”
明珣。
沈放舟浑身一颤,竟觉这个名字有股莫名的熟悉,她深呼一口气将这两个字记在心里,转而去看眼前几乎已化作纯粹灵气的竹淮西。
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她们了,再眨眼,大概自己就可以被直接送出地宫火海,而竹淮西则将守着她的坟头,永生永世地被困在这里,直至了无生息。
于是在黄泉山崩塌的最后一秒,沈放舟忽地抬头:“你、你有什么要对竹城主说的话吗?”
“遗言吗?”
已经面容模糊的少年笑了一下,像是在开玩笑:“可是太远太久,我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我只有一个心愿,如果有机会,请你为我血仇。杀掉明珣后,我望你为我在绯玉城后山立一座衣冠冢——我只是,只是想回家”
最后一个字消弭在空中,也就是这一瞬间,浩浩灵火已将地宫焚烧殆尽,屹立不倒的千年之所灰飞烟灭,黄泉山彻底坍塌,掀起万丈尘烟。
“轰——”
苍穹支离破碎,裹挟着沈放舟的灵气骤松,毫无防备的沈放舟就要摔在地上,说时迟那时快,却见一道白影疾如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果断抓住了沈放舟。
惊魂未定的沈放舟这才松弛下来,她看清眼前人面孔后嚯了一声,郑重其事地比出个大拇指:“力气很有长进!”
谈小洲艰难地抱着沈放舟,踮着脚尖才不叫比她高出一个头的青衫剑客落到地上,她憋着气,努力装作云淡风轻模样:“那是,我总算也能救你一次诶!诶!诶!你别动——”
然而为时已晚。
砰一声巨响,远处摇摇晃晃的两人轰然倒地,沈放舟摔了个狗啃泥,面无表情地听系统欢快唱小曲:
“妈妈的妈妈叫什么、妈妈的妈妈叫姥姥。”
“闭嘴。”
沈放舟一脚把系统踹回小黑屋,一边揉着雪上加霜的腰一边艰难地和谈小洲爬起来。
边映雪看得好笑,她上前一步把两个师妹扶起来:“赶紧起来罢,这里还不能称得上安全,我们须得往外再走一走。”
沈放舟眼看着师姐和小洲带着自己畅通无阻地冲出黄泉山的范畴,冲向靠近绯玉城的平地,心中还稍显疑惑:“师姐,藏锋之境不是开启一共十日,我们不过在这里停留了三日,就要回去么”
“已经九日了,”边映雪摇摇头,“黄泉山的时间流速与山外不同,山中一日山外三日。若不是我在山脚下放了一枚滴漏,谁都发现不了这件事。”
沈放舟心中一顿,上即是下,夜即是昼。黄泉山的时间,难道也如此混乱么?
远处前来接应的师妹们此时姗姗来迟,沈放舟只得将此事埋在心中,一行人毫不犹豫地冲往远处的开阔平地,和仙盟其他人汇合。
望见远方熟悉的身影,等待已久的楼重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带上刀前踏几步:“怎么样?你受伤没有?找到竹淮西了么?”
“我没什么大事,”沈放舟摇摇头,谈起后者时却眼前一黯,“至于竹淮西她死了。”
“死了?”
众人皆吃了一惊,一旁的谢归晚更是顿在原地,心头刹那间滑过万千思绪,未曾料想那居然是一道残魂!
那么真正的剑骨,眼下竟在绯玉城中。
沈放舟如此这般地将来龙去脉讲了个干净,谈小洲听完脸上血色尽无,边映雪都面色微怔。谁都没有想到,绯玉城中已是这般光景,那满城人命,竟只为了浇筑出一具剑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