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能就这样放弃了,他怕再也见不到萧吟了……
“我是江敛之……”江遥颈间的要害被萧吟捏住,发声困难,闭着眼道,“护身符是兄长小时候送我的,后来他在外做官,不常见到,我就留着这个在身边……那根发带恕我不能说,想必主人也不想知道,因为与八年前的事有关……”
没等他说完,萧吟就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眸中也变得阴狠,显然因为他所说的八年前的事而无法平静。
“八年前……”萧吟的声音散去了冷静自持,竟在发颤,“你还敢在我面前提八年前?”
江遥心上揪着疼,涌起酸涩,他确实不敢提,也没脸提,八年前的桩桩件件都是血淋淋的,提了就是在萧吟心上插刀,反复凌迟。
“你既然说你是江敛之,那你说,八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萧吟手下用力,卡得江遥不能呼吸,“你们江家都做了什么,而你又做了什么?”
江遥如何能说出口,眼里的泪水滑落下来,萧吟卡着他的脖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狠狠扔了出去,他背上撞到琴案一角,而后掉落在地,喉间一阵腥甜,脖颈上也留下两道紫痕。
“主人!”江遥无暇顾及自身,震惊地看着萧吟,失声唤道。
萧吟的右手青筋可怖地暴出,抖个不停,像是方才用尽了力气,而那张脸也白得吓人,眼睛布满了血丝,他闭上眼,沉声道:“滚出去!”
江遥不敢留,准备跑出去找人来,见季逢青在屋外,正要说什么,季逢青却像是已经明白了,带着几个人冲进了屋。
半个时辰后才见季逢青出来,江遥赶忙上前问道:“主人出什么事了?我、我……”
季逢青倒是很好说话,把他叫到一边去,看他脖子上两条掐痕,叹道:“跟你没关系,侯爷应该最近心情都会不太好。”
“为什么?”江遥道,“主人的身体是有什么问题吗?”
“八年前那个事你也知道吧?”季逢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低声道,“当初侯爷中了毒,眼睛看不见,那个毒一直找不到解药,后来也是到江湖上寻访了很多名医,才算是找到了可以慢慢拔毒的方法,手脚上断掉的筋脉也被接上了。但那毒顽固得很,这些年总会有反复,会有一段时间眼睛不太看得见东西。至于手脚嘛,当年筋脉断裂,总会有些病根,你难道没看侯爷现在从不碰兵器?因为侯爷握不动。”
江遥瞳仁骤缩,不敢置信地与季逢青对视了一眼,似是在确认这不是说谎话,看季逢青的神色许久都毫无动摇,他才失神地蹲下身,双眼通红,抬袖擦了眼泪又有眼泪不断落下。
这些天他不是没看出萧吟与从前的差别,性格上的差别他早就听闻了,当年张扬的少年郎在八年前就不见了,此外萧吟一些喜好也有点变了。
他记得从前萧吟喜欢穿干练的窄袖衣袍,但如今萧吟却钟爱宽袍大袖,从前萧吟喜欢白色,如今却爱深色,从衣服到器具都是深色的,还有,萧吟如今空闲时一般只摆弄琴棋书画,却不碰武。
可萧家当年是有名的将门,萧吟少年时就精于骑射,刀枪剑戟都信手拈来,反而不怎么好文。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八年前萧吟的手脚废了就是真的废了,一辈子都不能再做回那个鲜衣怒马少年郎,提不动刀剑,也拉不开长弓。
还有萧吟的眼睛原来这么多年还没有好全……
季逢青也已经从萧吟那儿大致知道了此人的身份,看他突然哭得这么伤心,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忠告他:“反正你最近离侯爷远点,保命要紧。”
江遥低着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季逢青摇摇头走了,过了会,江遥站起身挪到窗边往屋里看了眼,里面还有两个郎中模样的人在,萧吟眼睛上蒙着黑布,衬得脸色更为苍白,线条坚冷锋利的轮廓也显出了几分脆弱。
郎中掀开萧吟的袖子,两边手腕上露出两条疤痕,时隔多年仍然明晰,在白玉般的皮肤上很是丑陋,可以想见当年的伤口有多深,郎中按了按手上的几个穴位,低声问了什么,萧吟只是点头或摇头,并不说话,但方才用力卡着他脖子的那只右手却还轻轻发着抖,想来那只手是不能那般用力的,稍有不慎便触及筋脉旧伤。
江遥不敢再看,拖着脚镣走远了,到了回廊尽头才停下,他很想拿回那根发带摸一摸,每次他想起八年前的事时就会这样做,可是现在发带不在手上了,他看见自己手腕上被镣铐磨出的伤痕,自虐似的掐了一下,像是这样心就不会那么痛了。
他是不是江敛之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江敛之亏欠萧吟,他难道就没有亏欠吗?
当年下了毒的饭菜可是他亲自喂萧吟吃下去的。
是他弄瞎了萧吟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故意弄瞎的!没有主观故意!!!
只是我滴鹅子心里愧疚(抱住)